昨天晚上他回家,路过她家大门口,看见她在电线杆底下垂泪,一问才知道,她被人使坏,错过了留学的机会。
他义愤填膺,今天一大早就纠集了一帮“兄弟”来替她出头,打听了一天,才寻到穆星河的踪迹。可是这丫头却说不认识凤霞,既然不认识,说是她使得坏就有点不合情理,但他转念一想,凤霞既然怀疑她,自然有她的道理。
他眉毛一竖:“别搁这儿狡辩了,难道凤霞会冤枉你?”巷子口的大路上,有人说笑着经过,他不由有些紧张,不想再和穆星河缠磨,换了一副面孔,恶声恶气地道:“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说实话了!”说着便来拉穆星河。
“你们在做什么!”巷口骤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陈斯远挤了过来,挡在了穆星河面前,对着那小胡子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小胡子冷不防被他挤到了一旁,顿时大怒:“还想英雄救美?你试试看!”
说着一挥手,身后那群跟班就一哄而上,将陈斯远围了起来。
穆星河站在原地,见领头那小胡子并没有加入混战,而是站在圈外指指点点。大约觉得她是个女孩,不用防备,轻易把后背露给了她。
穆星河从口袋中取出小刀,悄无声息地摸到他背后,横过臂肘,将刀刃抵到了他的喉咙上,说道:“叫你的人都停下!”
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甚至疑惑着,想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穆星河便将刀尖扎了下去,一颗血珠沁了出来。他才明白过来,挣扎着想要摆脱她的辖制,不曾想穆星河将那刀尖又往前送了送,说:“别动!”
他终于知道老实了,知道她是来真的,忙大叫道:“停停停!”
那边也听到了动静,几个人回过头来,发现自家老大被那个小姑娘辖制住了。他们不以为意,嘲笑他道:“真有你的,被个丫头片子拿捏住,她敢往下扎吗?”
小胡子气得破口大骂:“你眼瞎啊,没看见我脖子上的血吗?”
他们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一条细细的血线顺着他的锁骨淌了下来,不由吃了一惊:“这丫头还真敢下手啊。”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仍不相信,她真敢扎下去。
见此,穆星河便将刀尖往下压了压,小胡子立时一阵哀嚎“疼疼疼”,道:“我说妹妹,我们也没怎么你,犯不着这样吧?”
穆星河道:“那你让我们走,而且保证以后不再来找我麻烦。”
小胡子便道:“姑奶奶,你刀都架我脖子上呢,哪还敢留你啊。”
穆星河想了想,还是跟他解释了一句:“这事真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一个普通学生,哪有那个能耐?况且,直接让学校去处理,不是更明明白白?”
“是是是。”他不住附和。倒不是怂了,而是有个莫名的认知,能这样明刀明枪干事的人,大概率不会使一些阴诡手段。他此行,也只不过是想给她个教训,并没有真正想对她做什么。
穆星河便挟着他往巷子外,等到了巷口,大街上人来人往,开门店的、摆摊的吆喝着,招揽着顾客。
她撤了刀,将小胡子往前一推,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和陈斯远一起离开。
陈斯远一边走,一边不住转头看她,眼睛亮如星辰,穆星河莫名其妙,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他笑道:“觉得你像小说里的女侠,巾帼不让须眉!”
白玉琳问他为什么喜欢穆星河,他当时回答不出来,但现在他明白了,她喜欢她身上那种,来自草原的、蓬勃而洒脱的生命力,同时她又是沉静的,就像舒婷的书中写的,一株可以与橡树并肩而立的木棉。和她相处,他觉得自在、舒服,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从未遇到的一种存在。
穆星河不置可否,转了头继续赶路,他便问道:“我们不报警吗?”
她摇摇头,说道:“没必要,他们就是想吓吓我。”
她看出来了,这些人就是一群“胡同串子”和“街溜子”,平常无所事事,靠着些旁门左道,黑市上捣腾南北洋货,古玩市场里糊弄外行,赚个仨瓜俩枣。要说他们真有杀人放火的胆子,那是不能够的。
陈斯远想起她后面和小胡子说的话,便问道:“他们是因为什么事,要找你麻烦?”
这事说起来其实跟他有关,只是穆星河不想跟他再有更多纠缠,便含糊道:“是之前有点误会,不小心惹到他们了。”
见她不肯说实话,陈斯远也不再问。他方才来得及时,并不是凑巧,而是打听到她出来油印东西。校外的油印店只有一家,顺着过来,就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