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笑了两声问:“令尊是今天中午跟老爷回来的先生吧?”
这人明知故问,周舒点了下头,等到他点头后周管家又说:“周先生中午跟我门家先生喝了不少,这会儿正在后院歇着呢。”
周舒刚想说“您能带我过去吗”,周管家就在前边替他引路边道:“我带你过去吧。”
他点点头道了句谢,跟在管家身后往里走。
季家院大,就这三两句话的功夫,季暮已经跑没了影。
来之前周裕沣就跟他说过这一点,他当时想着再大能大到哪儿去,现在却觉得自己快绕蒙了。
刘姥姥进大观园也不过如此。
季家占地面积多少亩他没问,反而是边跟着管家往里走,边听着管家的话多了些了解。
季家有四个院,东西南北各一个,标准的三进三出清朝四合院建筑。南边前院的正厅他们今天中午刚在那里吃过饭,虽然没吃两口,家里的大门就是今天跟父亲一块走进来的地方,而北边后院他爸现在正在那休息,管家要带他去的就是那里。
东院西院各两个,东院大的那间季暮的父母住着,稍微小一点儿的季暮住着,西院大一点儿的季暮的二叔二婶和两个儿子住着,小一点儿的季暮的小叔住着,他小叔还没结婚,所以西院的小院稍微安静一些。
季家人丁兴旺,逢年过节家里又常有亲戚走动,时常能住满,所以才会买下这么大的宅子。
“以前他们都不住这儿。”周管家笑着说:“是前几年东北被日本人占去后才搬过来的,院子太大,少爷刚搬过来的时候也经常走丢,你要是找不到地方就随便喊个人让他带你去,家里的人心肠都好,说错了话也不怕,大家都不在意……”
周舒点头应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心里却想着季家这个管家真是个人精,这人刚才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怕他这么大个人在院里走丢觉得尴尬,才会说一两句季暮干过的糗事替他之后走丢解围。不过——
他刚刚跟季暮翻墙进来的时候翻的是那面墙来着?
额……
院子太大,每面墙都长得一样,不记得了!
最后他皱着眉在心里总结了一句:随便吧!
……
周裕沣酒醒时天色已晚,院里已经点起了灯。中午的一通酒喝完,不止季东升醉了,他也喝醉了。他比季东升喝的少,醒来时却依旧头疼欲裂,但意识却极为清醒。
周裕沣坐在炕上倚着墙晃神,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
中午周望舒拉着季暮跑后,季东升的脸色依旧不好。他拉着那人喝了几杯酒后,忍不住跟季东升说:“闻言你何必跟孩子过不去呢,要我说暮儿已经够好的了,认识他的谁不夸他两句,说你们家教得好,你还在这嫌他做的不够,他这个年纪皮点儿也正常。”
季东旭和文茵听着没敢接茬。
季东熙哑巴似的跟着傻笑。
他们家季暮那是皮一点儿么?
皮大发了好嘛!
但是这话他们没法说,哪有当着外人的面数落自己家孩子的。
季东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好个屁。”
他这人显少骂人,气过头了也就这么一句。周裕沣笑着给他顺气,“行了行了,别气了,就算他不好你也不能打呀。”季暮小时候他见过几次,绝对没有季东升说的那么遭。
季东升又喝了口酒,叹了好几口气说:“他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
周裕沣笑了笑,心说没准你还真不知道呢。
他话还没想完,就见季东升垂眸盯着桌上的酒壶说:“他是我儿子,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心里有数,他是好是坏别人怎么说他我都听着不接茬,但是你不能让我也跟其他人似的一味地哄着他呀。他现在在报社干的事就已经够得罪人的了,我要是再跟其他人似的放纵他,谁知道哪天他就把自己的命玩没了。”
季东升眼里带着其他人从未见过的失落,又说:“我是他亲爹,现在这个乱世没人知道哪天结束,我护不了他一辈子,能约束着一时算一时吧,你们以为我真不了解他呀。”
周裕沣没敢再出声。
桌上一瞬间安静下来,几个人看着季东升灌了自己几杯却不敢阻拦。
酒醒之后,周裕沣坐在炕上揉着脑门想了想,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
自己家孩子还是自己最了解,不管孩子什么样都得护着,就是他们都没看明白季闻言其实最在意的就是他那个儿子。
他在这边刚缓过来点儿拉开灯,房门就被人敲响,有人在门外叫了一声“爸”说:“您醒了吗?”
周裕沣下地走过去开门,看见望舒在门口站着,笑着说:“回来了。”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今天下午跑哪儿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