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舒听见外边的动静往后缩了下,凳子脚摩擦地面‘吱拗’一声响。月亮怯生生地看着大门口说:“叙哥,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啊,别在闹到家里来。”
小南蛮子自己就挺怕的,这时候还要想着别人。
季暮早已习惯,见怪不怪地说:“没事,不会闯进咱们家来的,那群学生的气不在我们身上,要折腾也得折腾到警察局门口。”
半年多前,季大少爷就是其中一员,所以他清楚学生气的是什么。
但后来他折腾累了,也看清楚这些官僚主义军阀掌权者的嘴脸,慢慢就折腾不动了。没人知道季少爷半夜睡不着觉,一坐就是几个时,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在姜淑龄眼里,只觉得季暮是长大了,懂事了。
周叔帮姜旭把行李送回东院回来,寻着外边的动静让人关上大门,眼不见心不烦。
姜淑龄走到电话旁给季闻言打电话。周叔过来跟季暮说:“少爷,今早严少爷打电话来了,问报社门前的炮仗是不是你放的?说报社门口贴了大字报,要严惩。傅少爷抢走他的电话说让你最近别去报社了,不管是不是你放的,都先别过去,他们这几天也不去。”
“报社门口谁放的炮仗关我什么事?”季少爷手里攥着怀表耍无赖。和周望舒对视一眼后,睁眼说瞎话,“不信你问大愚,我昨天一整天都没出去,睡得也早。”
“嗯,”周瑜也瞎,“没出去,我昨天睡得也早。”
“不是你们放的就行。”周叔感慨:“家里早就没炮仗了,年都过完了去哪儿找这玩意。”
季暮搭腔,“就是。”让他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
姜淑龄对着电话嘱咐几句,撂下听筒后看了一眼季暮,走过去小声问周叔,“墙上的铁网都弄好了吗?”生怕让第三个人听见。
周叔点头,笑着打:“太太放心,今早弄好的,外院院墙一圈都弄了,翻不了墙了。”
姜淑龄松了口气。
月亮耳力好,这俩人说的让他给听见了。他自己听完不说,凑过去问季暮,“叙哥,院墙上装铁丝网干嘛?防贼吗?”
防贼?
季暮没说话。
其他人下意识地看了‘贼’一眼,‘贼’没什么反应,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说‘防贼’,‘贼’就得炸。
“……防我。”季暮放下手里的怀表,拿起白开水吹吹,温了下嘴。
这俩字简直比白开水还烫嘴,说出来扎心,不说出来更扎心。
小南蛮子绕不过来弯,脑回路绷直,肠子也绷直,直言直语地问:“防你干嘛?”不该继续问的时候非要刨根问底。
季铭想冲过去堵上他的嘴,心说你是不是傻啊,能防他干啥。
季忻看不下去,头一次主动过去搭理人,把周月亮拉到一边好好解释了一番。
小南蛮子听的半信半疑,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季暮,好像在确认季忻跟他说的是这个人似的。
季忻跟他小声道:“你下次问什么的时候过一遍脑子,别什么都直接说,不然我哥生起气来大家一块遭殃。”
这里边最尴尬的莫过于姜淑龄,她那点心思和动作不出半天时间,季暮全知道了。
“我知道你不信,”季忻说:“我大伯屋里一堆报纸,我一会找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全是我哥写的,还有他凑过的热闹。”
季暮揉揉眉心,挤兑那个跟月亮说悄悄话的人,“自己就不聪明,还在这嫌弃别人,季忻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说悄悄话就不能背着人。”季暮没听见他俩说了啥,但是猜到了。
季忻以为自己惹事了,转头往外跑,晌午一到午饭都忘了吃。
月亮愣在原地,见季暮走过来,说:“那二傻子的话听一半就得了,也就一半的可信度。另一半要是信了你也是个傻子。”
傻子愣愣看着他,哑巴了。
中午季东熙没回来,饭桌上空出来两个座。另一个是主位上的季东升,季东升今天去天津了,一大早就跟姜淑龄说中午不在家吃,晚上肯定回来,家里也没做他俩的饭。
姜旭胃口不佳,中午干脆没吃。
季东熙下午喜着一张脸回家回自己屋,再出来脸色就变了,上午说的话太多,季暮都忘了要躲人,季闻誉人站在他眼前,他才想起来自己拿了他东西。
季闻誉黑着一张脸问:“我留声机呢?”
季暮装傻,“留声机不是在你自己屋嘛?你跑我这来找什么?”季闻誉屋里的留声机多,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有四个,他一个人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多出来的是都是买来放着落灰(收藏)的。
“少跟我扯皮。”季闻誉脸色又黑了几分,“除了你,谁会跑我屋去拿东西,谁敢偷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