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小孩子没座位,跑到哪桌就被哪桌的人喂几口,然后在几个院子间跑着耍。
六老爷跟韩姨夫跟大舅太太娘家兄弟们坐了一桌,六太太、小姨母也跟大舅太太的娘家嫂子、姐妹们坐了一桌。
秦娇隔空瞧了一眼,就拘着几个小孩子跟大舅太太亲戚家的孩子一起,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拼桌坐下,没让他们乱跑,安安稳稳吃一顿饭。
宴席上少不了酒水,关中人的酒量大,没等宴席结束,许多人都喝多了,管事是个厉害人,见亲邻中间有了醉意,就没给上酒,叫吃饱了,然后就叫他们快些回家去……
还没见过这样撵客的管事,但这里人好似都习惯了,吃饱之后,将剩菜一折,都拿盆碗兜着回家去了。
桌上只剩空下的碗碟杯盘。
没一会儿,就有一些妇人提了些麦麸来,将沾有油汁的碟子用麦麸一一搓抹过,碟子就干干净净了。
沾油的麸子又被她们提回去喂猪。
就连秦娇她们这一桌吃剩的菜,也被几个妇人抢着折去了。
真真就是碟干碗净了。
得,本来还打算给丁姆姆小甲带一些回院里,结果她们这一桌的孩子愣是抢不过几个妇人,被人家折的什么都不剩。
作者有话说:
孩子要开学了,得忙个两三天。
第四十七章
渭北春雨多, 隔那么几天就会淅淅沥沥的下一场,新妇进门的第三日,该是回门的日子, 结果一大早又淅淅沥沥起来。这会儿的雨落在人身上也不冷,许多庄户人家都趁着雨天去地里种瓜种豆, 一点儿不耽误农事。
但耽搁新妇回门,六十来里的路呢, 都是黄土路面, 不下雨干巴颠簸, 下了雨又泥泞的走不了,于是将回门的日子往后挪一挪, 等雨停了,路面儿略干一干再回去。
新表嫂是个秀丽的女儿家, 也才十七岁, 脸上粉绒绒的,眼珠儿黑亮, 还有一对儿小虎牙, 明明俏皮的很, 她却怕被人笑话牙齿长的不齐整, 笑的时候总用手掩着唇齿。
初入夫家门, 难免的有几分拘紧和惶然,不敢抬头正眼看人, 被小姑子们一看, 她就羞的不得了,整张粉面变的通红, 半低着头, 悄悄扭着些身子躲羞, 又撩了眼皮儿看过来,若看见人还在看她,她又往后稍扭一扭,娇羞不自胜……
被这样撩上两眼,哪个后生能受得住?
顾大表哥也受不住,等闲两人见了面,那双眼珠子就看不见别人,热辣辣一盯过去,新表嫂像被灼了似的,顿时脸上飞红,躲又躲不开,只能羞恼的瞪他一眼,结果越把人撩的撂不开,新表嫂实在受不得这样明火执仗似的目光,扭过脸,将帕子搭脸上掩住羞意。
这两人……哎哟好看,忒好看。
秦娇就趴在墙头上看这两人,头发衣裳都淋了雨水,还是舍不得下来。左手边是秦毓,右手边是悦姐儿,这地方还是悦姐找的,她可爬过太多次墙头了,最知道趴在哪一块能看清楚整个东院的情况。
敏姐儿善解人意,她见着新嫂子羞的不行,就不去打趣她,真姐儿可不管新嫂子羞不羞,她就站在西厢房门前,掐着嗓音儿高高喊一声:“嫂子——”
新表嫂听见“嫂子”这两个字就害羞,红着脸儿不应她,真姐儿仍是不依不饶的喊着:“嫂子——嫂子——嫂子——你倒是应我一声儿呐?”
新表嫂横竖不应,再叫的多了,就羞恼的喊道:“再叫我可恼了。”
真姐儿可不理她恼不恼,还是“嫂子嫂子嫂子”的叫不停,新表嫂被叫的恼了,掀开东厢新房的大红绣金黄色双喜字门帘,躲屋里去了。
多可惜,没的看了。
三人意犹未尽的跳下墙来,贴墙根儿悄悄的回了左侧院。
悦姐儿有些埋怨真姐儿,不知道款款儿的逗新嫂子,尽瞎喊一通,把人喊的恼了,想看稀罕都没的看了。
然后怂恿秦娇:“等新嫂子过来了,表姐你来逗,你逗的好,她不恼。”
秦娇指着她的额头说:“好鬼精,你要看戏,还得指着我来搭台唱戏,新嫂子正腼腆着呢,你们这些小姑子不心疼她,还故意逗弄她,非叫她说顾家这些小姑奶奶都不厚道才好么。”
悦姐儿皱了皱鼻子,说:“假正经,昨儿是哪个逗人家的?”
秦娇懒洋洋道:“随你怎么说,我是舍不得这样逗她的,香馥馥的小娘子,那是用来疼的,我要与她在一处,多疼她还来不及呢。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呢。”
可不就是什么都不懂么,没从秦娇得了应话,悦姐儿就不爱与她玩儿了,扯着秦毓去寻慧姐儿耍了。
秦娇一个人回屋,屋里只有小甲在,六太太和丁姆姆去顾老太太屋里了,六老爷被顾大舅拉着去会友赏花了,春雨绵绵,也挡不住他们赏桃花的心,一人打着一把油纸伞,骑着马就去十几里外的桃花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