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绛看着她,阐述这事实:“可是我还是嫁给了他。”
正是因为平平无奇的长相,无依无靠的背景,才得以嫁于林璟云。
谢婉君咬紧牙关,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气得浑身颤抖:“五哥哥何曾喜欢你,不过是见你可怜,他最善良,平日里看到阿猫阿狗都会怜惜……”
“婉君!”有熟悉的声音响起,白绛动了下耳朵,一回头看到了林璟云。
雪下大了,今下朝早,林璟云来接白绛。那些不堪言语已尽入他耳中,他此刻站在不远处,撑着一把伞,面容俊朗,一双眼却显得幽深又压迫。
所有人都没敢说话,谢婉君死死咬住下唇。
林璟云缓缓走来,也探不出情绪:“白绛乃离国公主,和亲嫁于我,此两国之交。”寒风卷着细雪,来不及落在白绛面上,只觉片刻的冰凉,白绛便又听到他道,“她性温顺,很多事情蕙兰于心,不肯多言,却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是闵朝的王妃。”
以国之,以家之,何曾受这份委屈,落他人下石。
谢婉君呼吸一滞,知晓自己乱了分寸,她上前一步,摇了摇头:“五哥哥……婉君多嘴……我错了……”
她只看着眼前的人,想要博取他的目光,却终是徒劳无功。
林璟云的目光落在白绛身上,白绛今日穿得很厚,一张脸雪白,她神色并不委屈,眼瞳清澈干净,嘴角还有未擦干的糕点渣子。林璟云轻轻垂眸,唤了她一句:“阿绛,过来。”
他唤得柔情,白绛心狠狠动了一下,鼻头微酸,起身朝他走去。
林璟云牵起她的手,她手倒出人意料地暖和,攥在掌心就不畏寒冷了。他抬眸看了眼在场的人,半晌才道:“走吧。”
白绛被他牵着,很顺从地同他走了。雪愈发地大,纷纷扬扬地往下坠。林璟云将伞倾向她,两人都未言语。
过了片刻,林璟云颇有无奈:“旁人怨你,你倒真像个受气包。”
他在朝堂之上处处被针对,又不得父皇喜爱,如今白绛嫁给了他,或许受过更多委屈。他轻轻垂下眼睫,白绛挽着他的胳膊,许是怕冷,挨得他很近。她仰起头,脸颊圆润可爱,使劲眨巴下眼睛。
她鼓起腮帮子,佯装凶狠:“才不是受气包。”
“……以后便不去了。”林璟云沉默片刻,“这种宴会无聊,还不若在家中,暖炉燃着,看会儿书。”
他知晓白绛想做什么,但他不希望白绛受到委屈,她只要呆在他身边,他会为她抗下所有风雨。
白绛花了半年时间想打入京城女眷内部,无奈自己天资不够,除了每次聚会多吃了几盘糕点,当真什么用也没有。白绛懊恼地垂下头,一步一步走着。
寒风把雪吹进伞下,白绛扑进林璟云怀中,使劲把脸在他温暖胸膛蹭了蹭。
“我是不是你的累赘?”她嗡着声音,有些失落地问。林璟云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温暖的松香,她使劲嗅了嗅,怎么也闻不够。
怀中的人能把空荡荡的心给填满,林璟云右手撑着伞,左手抚摸她的发,哄着她:“谁说的?”
按白绛的性格,怎能顾及这么多。
白绛在他怀里摇摇头,不肯出来,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可她总担心自己被抛弃,她不想再一个人,有林璟云的日子多好,她想永远留在他身边。
被人需要的感觉,连同被爱的感觉,让他无言地沉默。片刻,白绛听到林璟云的声音从头上落下:“你可知,我们是夫妻。”
既是夫妻,便是同心,何来累赘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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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慢慢走过了,一抬头看满树梨花,再抬头是黄澄澄的梨子。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定,二皇子近来频从边塞回京,听闻边塞又不安宁了,朝中几位皇子明争暗斗,皇帝前儿龙体抱恙,已经两日没上朝了。
白绛觉得惴惴不安,她总觉得自己要失去什么。她每日同门口的石狮子一起等林璟云下朝,风雨无阻。
林璟云拉起她手时,摸到她的冰凉,总会让她不要再等他。白绛嘴上应着,却还是依旧。
这一年半的时光,算是白绛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往后艰难时分,她总在夜深人静中将这段记忆拿出来,一个人回忆千百遍,后悔千百遍,却又无悔千百遍。
是边塞的刀郦,伙同其余八部造反,朝中派兵支援,却因路途遥远,粮草难行而不得平乱。这次刀郦竟攻了边关三座城池,将太守的头颅挂在旗帜上,明晃晃向朝廷挑衅。
皇帝大怒,四皇子本在南部镇压暴乱,如今被调去北方。閔朝开国之际,曾出将军吴氏,只可惜满门忠烈无后。朝中多文官,一夫当关却难开,朝中派兵三十万,此长途之旅,欲灭了刀郦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