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师傅,师傅。”姜尘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的眼泪从来晶莹,她慌不择言,“尘儿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回来,师傅,我错了,尘儿知道错了,是我贪心,是我业障难消……可是我知道错了,我错了师傅。”
姜尘的心都碎了,她一遍又一遍地认错,几千年前未能说出口的话,成了横在她心中最深的遗憾。
姜尘不懂爱,她的爱自说自话,荒谬无理。她想了千年才想明白她要什么,她不过是想再回到过往的岁月里,漫漫云水,她呆在他身旁便好。
“师傅,回来。”姜尘的眼泪一直往下落,她想去他身边,靠近他哪怕更一步。
花藏死死攥住姜尘的手,面色铁青。他咬牙切齿地喊道:“姜尘。”
“放开我,放开我。”姜尘魔怔了一般,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师傅。可她无论如何挣扎也挣扎不脱花藏的禁锢。
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敢付出,不要再抛下她,好孤独,师傅,真的好孤独。
姜尘自有记忆时便在妖魔的战场飘荡,不知父母,不知自己是谁。师傅出现在她面前,师傅带她回家,云水间便是她的家。师傅死后,姜尘靠着执念活着,她生活在云水间,做了别人的师傅。可是啊师傅,好孤独。为什么还是觉得孤独,姜尘不懂。她想回去。
所有的人和事不要变,求求了,千万年不要变。
师傅还是那个师傅,她还是师傅唯一的徒弟。
姜尘血泪俱下,她有七情六欲,永远苦苦挣扎。眼中的泪水让她快要看不清面前人。
师傅无心,他依旧静静看着她,看她痛苦,看她落泪,看她饿鬼焚身,欲壑难平。
“尘儿。”他一如初见,恍若在那个鲜血斑驳的战场上,垂眸便能救众生。
师傅说了一句如往常一般的话,用无甚波澜的语气:“执念太过,不必如此。”
说完这句话,他身若流云飞沫,灵魂碎片莹莹流转,转眼便被阵法吞没。远处云水坠落,寸寸成灰。
姜尘三千年的执念,如此是个笑话。
她亲眼看他魂飞魄散,他依旧没有多少话留给她,依旧是她的错。
姜尘愣在了原地,缓缓地,她的右眼滚出一滴血泪。阵法因灵魂的残缺已被破坏,正如泥沼般吞噬阵中人的生机。林榭春被黑藤困住四肢,坐在阵中,他发已凌乱,半面鲜血半面尘。
姜尘低下头,长发遮住了神色,她身子开始颤抖,神色却临近癫狂。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仰起头,大笑起来。
花藏的掌心都是姜尘的鲜血,姜尘身上一阵冰冷。有个声音在花藏脑海疯狂叫嚣,杀了她,杀了姜尘,杀了她,爱恨将如云烟散去。
花藏在恍惚中松开了姜尘的手,姜尘用右手将散乱的发撩起,她的指尖一直控制不住地抖。
她的血泪滚滚。
姜尘止住了笑,一道又一道血泪斑驳了她的面容。
姜尘右手一伸,持含春,转眼便到林榭春面前。她举起手中剑高高便要劈下去,眼中只有愤怒与恨,她要杀了林榭春。
姜尘却被阵法的黑藤缠绕,若非花藏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姜尘定会被吞噬。
姜尘踉跄后退几步,嘴角鲜血不断。
林榭春看清那双眼,冰冷,愤恨,欲杀他以宣泄。却又如同被逼到无路可退之人,恨不拿剑自刎千万遍。
姜尘拿不住含春了,她右手无力,剑便落在地上。
“为什么啊?”姜尘低着头,她深深蹙着眉,止住了所有的悲痛。
“为什么要抛弃我?”姜尘的声音很小,语气拧巴,忽像一个童稚的孩子,万分计较着得失,“为什么要离开我?”
姜尘回头看向花藏,她很认真地问他:“为什么我不值得被爱?”
花藏想说什么,姜尘却捂住双耳,往后退了一步。她大喊道:“讨厌讨厌讨厌!”
姜尘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在宣泄着什么。
她又停下了动作,东张西望起来,有些惶恐道:“师傅呢?”
“这里是哪里啊?”姜尘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色,面前人影幢幢,脑袋好痛,姜尘的心中弥漫出恐惧,她不安地将右手屈指,使劲咬了咬。疼痛使她清醒过来,她说,“想起来了,师傅将我赶出去了。”
“可是为什么呢?”姜尘又陷入另一个不得其解的问题,“是尘儿不乖吗?”
“很乖的,尘儿会很乖很听话的。”姜尘歪了歪脑袋,抹开面上血泪。
花藏察觉到姜尘的不对劲,他上前一步,姜尘立马又退后一步:“你是谁?”
花藏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姜尘被看烦了,她扭头便要走:“原来是一个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