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说:“秧秧,你要想好。”
外公倒是不着急,“还有三年呢,咱们又没签合同,是吧?秧秧她妈妈还不知道这事,得全部人点头才算。再说,秧秧现在还小,心性不定,过两年她说不定又有了别的志向,我们还是得尊重孩子的意愿。”
外婆接:“你们话说得好听,什么奥运会什么金牌的,又不是菜市场,想进就能进呐?那么多参加训练的小孩,有几个能当冠军啊?多的是选不上的、淘汰的。我们年纪虽大了,也不是文盲,土包子。”
“好好念书以后一样能有大出息,再说干嘛一定要有大出息呢,高高兴兴做自己喜欢的事,快快乐乐活着就行,我们家也没有那么望女成凤。”
“对对对。”赵老师附和:“还得孩子自己喜欢才行,喜欢才是一切的源动力!”
陈教练不甘心,没个准话他心里不踏实,可林翡年龄确实小了。
现在射击很冷门,学校分配的资源也不怎么好,招生简章贴出去,送来的多是些为戒网瘾的小孩,浮躁得很,基础训练都坚持不下来。
临走,陈教练要了家里的座机号和林华玉的手机号,又给林翡说了好多话,见她睁着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外公外婆留他们晚上吃饭,他们说马上得坐车走,明天周一要上课,一行人在桥头分别。
回家之后难免再次说起这事,外公外婆其实都不太愿意,说上体校苦得很,有些体校也不正规,就是给那些念书不好的孩子去的,林翡现在期末还能考九十多,皮归皮,脑瓜还是很好使的。
问她想不想去,她捧着大碗刨饭,还是那句话,“随便。”
就像被妈妈送到白水镇,她的意愿重要吗?
反正还早,别说三年,三天的事都不敢打包票,外公外婆就不提这事了,日子照从前过。
晚上躺在一起睡觉,柳叶儿再次问她:“你想去吗,你要跟我说实话,不要像敷衍大人那样敷衍我。jsg”
“我想的。”林翡下巴枕在她肩膀,说话的时候感觉牙关一顶一顶的很好玩,“我想打枪的,但是我说了不算,我只是一个小孩。”
“你怕你妈妈不同意吗?”柳叶儿问。
林翡眨眨眼睛,“而且我不知道这样是好的还是坏的,一开始我妈要送我来镇上,我觉得很不好,但现在我又觉得很好,外公外婆好,你也好,柳爷爷也好,全部都很好……去打枪呢,感觉挺好的,又怕到时候觉得不好。”
柳叶儿指尖细细梳理她柔软的鬓发,“秧秧,练射击跟你被送到白水镇不一样,你先不要管以后怎么样,你跟姐姐说,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林翡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思考,“我喜欢,我想去,但是我又……”
“没有但是。”柳叶儿打断她,“你喜欢就够了,你喜欢是最重要的,没有谁能阻挡你的喜欢,只有你够坚持。”
“明白吗?”柳叶儿轻轻撞一下她。
林翡咧嘴笑,腿搭到她肚子上,“我明白了。”
“乖。”柳叶儿亲亲她额头。
话是这么说,林翡其实都没太放在心上,每天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春天到,草长莺飞,万物复苏,小学校组织了一场春游,带小朋友们去领略大自然的美好。
郊外的油菜花全都开了,漫山遍野,焦焦灿灿,田野里充满了一种独特的清香,油菜花混着牛屎,林翡一下就闻出来了。
别的小朋友都捂着鼻子嚷嚷说“臭”,只有林翡跟郑悦还觉得挺亲切的。
林翡戴一顶黄色的小鸭帽子,帽檐扁扁的,一双黑眼珠,上面还有两只小翅膀。
别人都背的双肩包,只有她背单肩,挂在屁股后头一甩一甩,里头全是零食,走起来“哗啦啦”响。
宝剑、弹弓和水壶当然也少不了,满身叮叮当当,她从不嫌累赘。
老师让大家闻、看、听、摸,充分调动自己的感觉,回去要写作文呢,油菜花是什么颜色呀,什么味道呀,田野里又有什么声音呀,小溪里的水是什么感觉呀。
小朋友们纷纷举手回答,田埂上一排小火车,叽叽喳喳。
到了开阔的草地上,小朋友坐下来,老师教大家唱歌,小手拍拍,头左歪一下,右歪一下,“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唱完歌就可以自由活动啦,老师叮嘱,不可以下田采花,不能去太深的水边,不能跑远,想玩游戏的就来老师这里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