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水很烫,就踩着盆边上,不时蘸两下又举起来,慢慢脚能放下去,十来分钟身上微微出汗,二十分钟浑身血都热起来,然后擦干脚,倒了水跑上楼飞快钻进被窝。
从来到九江,没人监督,也没什么兴致泡脚。
两人相拥躺到被窝,用力呼吸着对方的味道时,柳叶儿感觉回到小时候。
不同是那时候被窝已经被外婆用电热毯烘得热热,她们抱在一起只是好玩,现在是为了取暖。
被窝里好凉啊,所以她们只能更加用力抱紧对方。
还有半个小时才到起床上班上学的时间,林翡安静地闭着眼睛,柳叶儿手搭在她侧躺时塌陷的腰肢,忽然想,如果外婆知道林翡生病,该多伤心。
外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去年冬天大病一场,在九江住了半个多月的院,林翡因为忙着赛前训练,只有每天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才能陪她。
晚上十点结束训练回来,外婆已经撑不住睡着,也没办法跟她说说话,林翡病床边坐上几分钟就得下楼打车回家。
从那时候林翡就说不想练了,但谁都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只觉得她是不能陪外婆说的气话。
外婆更加愧疚,觉得自己耽误了她的休息时间。人老了就是这样,害怕失去作用,害怕自己成为孩子们的负担,诚惶诚恐,小心翼翼。
一层一层的重压,一点一点的累积,家人、同学、教练以及所谓荣誉……
半小时后,闹钟响起,林翡已经恢复正常,开始忙碌的一天。
白天在学校上课,中午在公司午睡,下午放学简单吃点东西去体育馆训练,直到晚上八点。
柳叶儿到点去接,两个人一起回家,如果是周五,有时还会带她看一场晚电影,出电影院去夜市吃东西,然后慢慢走回家。
周六全天都得训练,但可以早退,下午三四点就能走。周天休息,通常是全家出动,开车去郊外野炊,山林徒步。
照林华玉的话说,一人生病,全家享福。平时哪能想到这么多娱乐,周天基本都是睡到下午才起的。
最让柳叶儿难捱的是晚上,有过第 一次就有第 二次、第 三次,无数次……
怀揣着忐忑,不知道林翡什么时候会靠过来,心中计算着时间和距离,还有她不知何种程度的需求。
身体翻动时,被褥发出窸窣的细小动静,柳叶儿神经立即紧绷,双手攥拳死揪住睡裤边,身体硬得像块石头。
林翡靠近时,能很明显感觉到,她意味不明一声轻笑,看着柳叶儿咬紧的腮帮,“我是毒蛇吗。”
柳叶儿惊诧转头,身体却依旧不敢放松,“什么?”
“我能吃了你吗。”林翡说:“我只是想抱抱你。”
柳叶儿双手放过了睡裤边,往她那边挪挪,林翡已经翻身离开,缩到墙边。
白水镇的房间床是靠墙的,林翡很喜欢睡在姐姐和墙之间,冬天用被子把墙垫着,夏天屈膝把腿贴上,给自己布置一个感觉最舒适的小窝。
来到九江,房间布局也按照她旧日习惯,把床推到了靠墙的一面。
现在她薄薄一张贴在墙边,柳叶儿再去找,去摸她的肩膀和手,她也不理。
“知道你讨厌我。”林翡在被子里小声说,“如果我没有生病,你根本不会回来。”
柳叶儿沉默。
之后林翡开始疏远她,生活照旧,但对话减少,见面时一言不发,拒绝沟通,弓下腰把头藏进肚子里。
感觉她状态不对劲了,柳叶儿逼着她吃药,什么也不说,只是准备好温水和药片,执拗地站在她面前。
“我早点好,你也能早点解脱。”林翡说完,药片仰头就水吞下。
有一阵子没吃药了,她反应很强烈,半小时后开始对着马桶呕吐,吐出黄色的胆汁和胃液,感觉胃被丢进洗衣机按下脱水模式。
柳叶儿守在她身边不停给她顺背,被她大力地甩开,之后她瘫jsg倒在地,开始流泪。
积压的情绪像洪水冲毁了堤坝,她放声大哭,痛苦蜷缩成一团。
妈妈们不在家,柳叶儿独自为她清洗,她根本不配合,衣服脱到一半,开始歇斯底里大叫,试图用头撞墙。
“我都说了不要吃药!不要吃药!”
“不吃了不吃了。”柳叶儿用力抱紧她,手掌包裹住她额头,心痛到无以复加,“我错了,不吃药了,以后都不吃了……”
情绪上来的时候林翡根本无法自控,在学校在体育馆都是强忍着,回家就再也忍不了,在各处寻找宣泄口,直到失去所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