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三点半，还有一个小时，柳叶儿以老体育馆为圆心，半径百米以内走动。
她发现附近有个小学，有很多文具店，还有个新华书店，城市也并不是全部都光鲜亮丽，窄小弄堂里挤满了水果摊和小吃摊，有人随地吐痰，有人乱扔烟头，有人蹲在路边吃饭，还有人满大街发传单……
柳叶儿在文具店里买了两张红色卡纸和几支笔，回到体育场，找到一处没人的乒乓球桌，趴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球桌上，折叠、书写。
然后安静望天。
很久很久没像这样看天了，小时候跟爷爷躺在树下摇椅，她也会认真观察云朵的变化，这个像小猫踢足球，那个像长翅膀的小骆驼……稍微不注意，它们就变了样子，怎么也找不回原来的形状。
柳叶儿自己度过了一个安静的下午，四点半她准时出现在训练营门口，陈教练把林翡送出来，林翡甩着手，练一下午，酸痛的。
“翠翠也来了。”之前忙着训练，陈教练现在才有空跟她说话，她的事差不多都听说，读书的事情很识趣不提，只问她：“还习惯不，吃的住的。”
柳叶儿点点头，把林翡牵过去，“挺好的。”
陈教练说：“今天知道路了，明天应该不会迟到了吧，哈哈——”
柳叶儿笑一下，摇摇头，她原本就是个话少的，只有在林翡面前才会多说一些。
这些没必要的寒暄对她来说毫无用处，甚至是情绪上的负担。
“那明天可别迟到了。”陈教练朝她们挥挥手。
他也只有这句了，别的实在没啥可说的，要是个小男孩还能勾肩搭背聊几句，女孩没法说。
训练结束的时间早，还没赶上晚高峰，公交车上人不多，林翡靠在座椅上不停甩手，柳叶儿把她手抓起来，捏捏软乎肉，“训练都做些什么呀？”
林翡确实是累了，暂时忘记还在跟柳叶儿赌气，说：“举枪，瞄准，打枪，然后又举枪，瞄准，打枪。”
“好玩吗，累吗。”柳叶儿给她揉胳膊，小孩肉真软。
林翡另外一只手抠抠鼻子，“还行吧，也不是特别累，就是手酸。”
训练很枯燥，目前主要是练习站姿和锻炼手臂力量，林翡喜欢，感觉倒还好，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比解数学题容易多了。
“我晚上好好给你捏捏，全身都捏捏。”柳叶儿讨好说。
林翡突然想起来还在跟她赌气，“哼”一声把手抽回去，“还没原谅你呢。”
她脸朝着车窗外，只留给柳叶儿一个圆圆的小脑瓜，柳叶儿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训练营的条件很艰苦，棚子里闷一下午，没有风，比头顶着太阳晒还难受。
“秧秧真辛苦呢。”柳叶儿像搂个心爱的小洋娃娃，手不停摸她，“晚上可要好好捏捏。”
因为早上搭错车这事，柳叶儿回家还被林华玉笑话了，晚上就没让做饭，带她们出去吃串串，庆祝小阿姨第 一天正式上班，也庆祝小神枪手第 一天参加训练。
方怡也来了，等锅底的时候林翡突然问她：“你怎么天天跟我妈妈在一起。”
“啊？”方怡正在给她们拆消毒碗筷外面的塑料膜，冷不防她这一句，半张着嘴巴，不知道怎么回。
正是饭点，串串店里人多，吵，柳叶儿以为她没听清，“秧秧问你怎么老跟她妈妈在一块。”说完还冲林翡笑一下，讨好卖乖。
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把方怡问傻了。
林华玉拿串串去了，玻璃柜前正挑挑拣拣，方怡抬头看了眼，撩了把头发笑着说：“因为我喜欢你妈妈啊。”
小人关于喜欢的认识还很浅薄，同性之间这种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听在耳朵里跟喜欢吃零食和喜欢看电视并没有什么分别。
林翡“哦”了声，也没继续深究，林华玉拿着篮子回来的时候，话题已经岔得很远，聊到林翡白天的训练内容上。
锅底上来了，林华玉胃不好，点的鸳鸯锅，辣汤煮肉，菌菇汤煮菜，方怡工作上是林华玉的好帮手，生活上也很体贴，煮好的签子用筷子拨下来，两个小碗分开盛，一个素一个荤。
林翡吃串喜欢像吃烧烤那样横着撸，不需要人帮忙，柳叶儿就自己吃自己的，一双凤眼不时撩，看方怡给林华玉煮菜夹菜，半垂着眼皮，眼珠子在下面东转西转，嘴角浅浅地挂着笑。
“你老看我干嘛。”方怡给她看得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