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更多眼睛能看见她的美丽，有更多嘴巴说出关切她的话语，有更多心灵为她留一个位置……那便是栗夏最想看到的结果。
从始至终，她想做的不过是让更多人感知秋雅的存在。
尽管这样的心里话她一句都没告诉奶奶，奶奶却全都理解了。
平时风风火火，去哪儿都闹出不少动静的老人，今日居然慈祥得像一尊神佛。她用粗糙的手掌抚了抚孙女的背，轻声细语地叹了一句：
“我的栗子长大咯，有喜欢的人咯……下次好带回来给奶奶看看。”
栗夏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情绪，扑进奶奶怀里抽泣起来。
稻场这边，电影似乎播完了，观众低声讨论的声音代替了方才的音乐声。
两盏照明用的射灯刚一亮起，前排就有位大叔迫不及待地发表观点，抛出一句：“呀，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这话在观众中引起不小共鸣，旁人纷纷应和：“是啊，大城市的姑娘跟我们就是不一样。”
“她是栗子的同学吗？”
众人的眼睛不约而同望向在场的唯一“工作人员”——张沉林，认为他能给出和影片相关的所有答案。
沉林伸长脖子看来看去，也没有找到当事人栗夏的身影，只好配合着维持场上的秩序，被迫当起了观影讨论会的临时主持人。
他也不怯场，一旦决定承接这份工作，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是啊，这是栗夏和我的大学同班同学，叫宋秋雅，我们都是成德大学金融学院的大一学生。”
“大学生好啊，前路无量，跟栗子一样有出息。”众人赞不绝口，立刻觉得女孩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这时，有位嘴欠的大叔弱弱喊了一句，“给我家做媳妇就好了”，毫无悬念地引来了其他人的痛批。
“可拉倒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就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谁瞧得上你们家。”
“这就叫白日做梦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被说得抬不起头，声音也越发沉了下去：“我……我就随口说说，没敢真想。”
“随口说说也不行。”
老熟人之间相互打趣着，哄笑声不绝于耳，影片结尾留下的沉重气氛似在一点点淡退。
又有一位大婶注意到了一个关键问题：“怎么这孩子没跟你们在一块？今年天气好，没那么热，山上的果子也长得好，她怎么没一起过来玩？”
“她……”沉林欲言又止，觉得还是不把那个残酷的结局暴露在大家面前比较好：“她有点事走不开。不过确实，没来实在是太可惜了，这么美的村子。这不，栗子也想让她和乡亲们认识认识，这才拍了电影带回来嘛。”
“搞这么麻烦干什么，改天放假了再带回来不就行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是吧？”
乡亲们纷纷点头附和，像期待大明星下乡一样期待这位同学的到来。
得知屏幕里的主角是栗子同学，而不是什么电影明星，大家立刻觉得和她的距离没那么远，话题讨论上便越发肆无忌惮了。
一个抱小孩的妇女说道：“哟，我说，这姑娘太瘦了，老不吃饭怎么行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城里的姑娘都这样，嚷嚷着减肥，要苗条才好看，哪像我们乡下人，一个个粗枝大叶的。”
妇人看了一眼身上的赘肉，脸红起来：“那也是，胖了是不好看。不过减过头了也不好，这样爹妈看了得多心疼啊。”
“是啊，我说小伙子，我家今年做了好些阿胶糕，吃了正好补身子，等你们回去了，给那姑娘带点呗。”
“是啊是啊，我家也有晒了好多红枣干，也一起带过去。”
沉林笑着点点头：“好。我一定转交给她。”
“不过，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不开心呢，后面还在哭鼻子。”一个舔着棒棒糖的小女孩坐在爷爷怀里，问出了大家想问又不好意思开口的问题，现场气氛一下又严肃起来，刚才吵着要发言的人，此刻也安静了。
“是啊，怎么不开心呢？”沉林合上笔记本的盖子，摘下眼睛，用衣角擦了擦。
这时的他已经看到田埂那边栗夏和奶奶的身影了，也读懂了栗夏还没准备好面对往事的心情。沉林重新带上眼睛，往田埂那边看了一眼，有些心疼，也有些为难。
心疼是因为知道栗夏现在一定很难过，而这难过无从回避，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只能由当事人自己消化，别人再怎么帮忙都好，起到的作用也太大；至于为难嘛……虽然他和栗夏一样，都是秋雅的同学，但短短一年的同班时间里，他和秋雅打照面的机会其实很少，对于秋雅的为人和经历，虽说大致能推测到一些，却也不是十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