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去到门前, 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婢女面色为难道:“临、临沉大人来了。”
裴绾眨了眨眼, 想起来太子堂哥身边的暗卫里有一支便是临字辈,她正要开口细问, 便听得一旁冷肃的声音传来:“卑职奉殿下之命, 特来请郡主回宫。”
她将门拉开稍许, 探出头去,果然看见一旁站在门后墙边的临沉。
男人穿着一身劲装,典型的习武之人的打扮,腰间挂一把长剑,眉眼浓烈深邃, 神情冷淡。
看起来十分不好打交道的样子。
裴绾咽了咽口水,也将准备打商量的话咽了回去。
虽然她贵为郡主,如今又是皇祖母眼前的红人。但是宫中谁人不知,太子堂哥身边的人, 一个个可都是眼高于顶的家伙,连皇子们也未必放在眼里, 何况她这个区区郡主。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乖巧地抿了抿唇,微微笑道:“那我去和她们道个别。”
她说完,缩回脑袋,将门关上,回到桌前,看向崔织鸳与姜妤,有些沮丧地道:“我得回去了。”
不过很快,她又笑起来:“等我下回出宫再来找你们玩呀,宫里有好多好吃的,我下回带给你们尝尝!”
“对了对了,下次见面别叫我郡主了,叫我绾绾就好。”
好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和她们交上朋友呢。太子堂哥的人要是晚点来就好了。
她撇了撇嘴,磨磨蹭蹭地往外走。
姜妤与崔织鸳对视一眼,而后软声道:“我们送送您吧。”
说是送送,但实则也没有送出多远,方到楼梯口,就被裴绾给赶了回去。
两人也没坚持,回到屋子里,然后忍不住相视一笑。
崔织鸳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想对你怎么样呢!”
她解释道:“这些宗室出身的公主郡主,素来不是好相与的,似你我这样的身份,在她们看来兴许也只配给她们提鞋。”
“之前襄王府的郡主便是如此,仗着身份刁蛮跋扈,因为心悦安远侯府的二公子,便威逼他嫡亲的妹妹每日写信告诉她二公子的喜好行踪,还有更过分的也不是没有……幸好这位昭华郡主不是这样的人。”
姜妤笑了笑,心里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初六下午,她午睡醒来,便见着窗下用桃枝压了一张字条,上面只落着十二个字:已归,勿念,重逢有时,相见不晚。
她以为、她以为裴肃只是说说。
他既回了宫里,那么从前作为昭德侯府表公子之时所发生的一切,自然也应该一笔勾销,他自做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与她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
顶多是将来有幸相逢,一笑而已的缘分。
但今日裴绾的出现,却让她有些怀疑和忐忑。
兴许是做贼心虚,她总觉得裴绾那句“你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我们真是有缘”,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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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绾刚回宫里,便在宫苑近前的梧桐树下见穿着一身玄底绣银鹤纹软缎长袍的裴肃。
她缩了缩脖子,走上前,屈身行礼,老老实实道了一声:“太子堂哥。”
裴肃皱了皱眉。
昭华远离封地,孤身在京,又得祖母喜欢,他也不介意给她一点特权,譬如不用像旁的堂弟妹那般唤他太子殿下,只用唤堂哥便好。
但昭华不敢逾矩,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叫他太子堂哥。
但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过眼下,他倒也无暇顾及这个。
他微微抬眼,淡淡“嗯”了一声,问她:“见着她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裴绾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她根本不用问太子堂哥怎么知道。
这世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裴肃翘了翘唇,道:“明日是崔家设宴的大日子,她会作为崔家二小姐被介绍给定京世家圈子里的人,既然你已见过她,那便来帮孤参谋参谋,明日该送她什么好。”
他说罢,又近乎叹息一般道:“端午前夕,她毕竟熬了一宿给孤绣荷包。孤自然珍重这份心意,却也想回报她一二。”
裴绾十分羡慕地看着他:“她待您真好。”
如果崔慎微也能熬一宿给她绣荷包就好了。
崔慎微淡淡颔首,又道:“她第一回 送孤的荷包,十分……别致,后来端午再送给孤,荷包上的纹样便已是栩栩如生了,可见这中间她费了不少功夫。”
裴绾望向他的眼神果然更为羡慕与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