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姜妤觉得,父亲和兄长不会这样拘着她。
阿措还没说话,小蛮已经欢呼起来:“真的可以吗!小姐您真好!”
姜妤笑了笑,没说话,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荷包。
直到傍晚时候,她才终于绣完。
用过晚膳后,她便早早地回了床上,打定主意要好好睡一觉。
然而等到夜里,整座院子都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风声时,她却又神采奕奕地睁开了眼睛。
想到裴肃,她根本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他冷着脸,隐含怒气质问她的样子:“你单想着送给旁人,就没想着要送给我?”
纠结了好一会儿,她认命赤足下床,点亮了屋子里的灯,开始翻找下午才收起来的针线筐。
在耳房里守夜的行香见着灯亮起来,连忙过来敲响了门,低声询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明知她不会贸然闯进来,姜妤还是做贼心虚地将针线筐往身后藏了藏,而后才状似寻常般道:“没事。我就是有些睡不着,想看会儿话本子。”
姜妤说完,自己才反应过来。
不就是熬夜绣个荷包,她心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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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崔织鸳便来了揽月园。
姜妤掩唇打了个哈欠,泪眼汪汪地叫了声“阿鸳姐姐”。
崔织鸳皱了皱眉,十分不忍:“要不你还是再睡会儿吧,我们晚些出门也不打紧。”
堂妹一看就是昨夜熬了一宿,眼下的乌青能用粉遮住,但眼里的血丝可遮不了。
姜妤正要婉拒她的好意,却被她一把按住:“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睡会儿,我也正好将从家里带来的点心给大伯和堂哥送过去。”
姜妤望着她:“那我等你回来。”
“别等我,你先睡,待会儿我回来叫你。”崔织鸳说完,便摆摆手,出了院子。
屋子里伺候的小蛮也劝道:“从咱们院子里去前头老爷的书房,这一路可不短呢,小姐先眯会儿,若是怕失礼与织鸳小姐,不若这样,奴婢去外头看着,远远见着她过来了,便回来叫醒您。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姜妤拗不过她们,也实在困得很,便忍不住点了点头,和衣躺回了床上。
但她到底不敢深睡,只是浅眠了两刻钟,便慌里慌张地掀开了小蛮搭在她身上的丝被。
也就是这时候,崔织鸳笑意吟吟地从话本里抬起头来,望向她:“你醒啦?要不要再睡会儿?”
姜妤不知她等了多久,心里已是懊恼不已,哪里还敢再点头。她连忙道:“我们快走吧,一会儿龙舟都赛完了!”
“好罢。”崔织鸳放下话本,去到她身前,为她扶了扶鬓边歪倒的金钗,这才挽着她的手与她一道出了门。
两人乘着马车到了桃叶津渡口,便见着人流如织,到处都堵得水泄不通,马车只能停在远处。
崔织鸳看了一眼江边攒动的人头,有些担忧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人太多了,她和阿妤挤进去,只怕要被挤散。她但是没关系,只是阿妤前不久才被找回来,若是这时候出了事,且不说大伯与堂哥,连她都不能放过自己。
姜妤十分愧疚:“……我不该睡的。”
“没事。其实前两年我也看过了,只是想着你前两年都在丞中,恐怕难得见到这样热闹的景象,想带你瞧个新鲜。不过换个方向想,有失必有得嘛,这里人多,城里定然就空下来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崔织鸳兴致勃勃地开口,转头却见着人群中有人正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她猛地放下了帘子,为难地看着姜妤:“阿妤,我忽然想起,我一会儿有点事,恐不能与你……”
姜妤弯了弯眼:“那阿鸳姐姐先去忙,我一会儿在街上逛逛,便回家去。对了,”她低下头,将樱草色绣五福如意纹的香囊从腰间拽出来,“这个给你。”
崔织鸳惊叹:“好漂亮!”
姜妤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哪有!”
“明明就很漂亮!”崔织鸳将身上的香囊解下来,换上姜妤送给她的,又拨了拨香囊底下缀着的流苏,高兴道,“谢谢阿妤,我以后一定常常带在身上。”
她想了想,又取下手腕上的血玉镯子,不由分说地给姜妤戴上:“这叫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姜家原就富贵,后来崔家更甚,姜妤长到如今,是见惯了好东西的,然而正因如此,她才不敢收崔织鸳的血玉镯子——这只镯子一看就非凡品,她若是收了,反而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