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妤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睁圆了眼睛,担忧地望着他缠着纱布的伤口:“你伤成这样……”
“其实还好,”裴肃缓声道,“只是偶尔动作时会疼,若是一不小心没有注意到,伤口可能会裂开而已,除此之外倒是还好,阿妤无须担心。”
崔妤脸白了白:“不能再裂开了……”
她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似的。
裴肃微微弯唇,笑了笑,宽慰她道:“我尽量……只是有时候难免……”
他捏了捏她的手,又道:“没事的。”
他说完,就要更衣。
崔妤咬了咬唇,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道:“我帮你吧。”
朝服繁琐,再加上裴肃舍不得每日那样早便叫醒崔妤,让她服侍自己更衣梳洗,是以崔妤也就每日心安理得地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有时候睡得浅,被他的动作吵醒后,就侧躺在床上,看他换下寝衣,然后声音轻软地和他说再见。
有时候睡得熟,甚至裴肃回来时她还没醒。
算起来,这还是两人成婚这些日子以来,崔妤头一回准备尽为妻的本分。
裴肃挑了挑眉,道:“好啊,那就有劳阿妤了。”
然而崔妤实在高估了自己。
在第三次拿错了重衣之后,崔妤很有些泄气地望着裴肃。
然而裴肃只是笑着道:“无妨,不着急。今日我带伤上朝,便是去得晚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裴肃的朝服是玄色的妆花缎云肩通袖膝襕蟒袍,崔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为他穿戴好后,又从一旁选了一条红玉腰带。她知道他穿朝服时素来喜欢用那条白玉带束腰,但她从很早之前就觉得,这身朝服若是搭上红玉腰带,也会很好看。
朝服上的蟒纹以金红二色丝线织成,玄色妆花缎为底,贵不可言。搭上红玉腰带,则是在贵气中更添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冶艳之色。
裴肃见状,却觉得有些别扭。
他不太习惯。
崔妤观察着他的神色,抿了抿唇:“不喜欢?那换掉。”
裴肃略一垂眸,而后笑道:“不用,这样就很好。”
他捧起崔妤的脸,亲了亲她,温声道:“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嗯?醒来时若我还没回来,你便先用早膳,不必等我。”
崔妤一开始还乖乖地让他亲,后来见他越亲越有往下的趋势,连忙推了推他,催促道:“现在去金銮殿还来得及,既然早晚都要去,何必平白耽搁时间,授人话柄。”
裴肃被她推了一下,面上立时显露痛色,
崔妤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我……对不起……我不是……”
“没关系,”裴肃皱着眉,似乎是痛得厉害,但他还是嗓音温和地开口,“我知道阿妤是为我好,不想我遭人非议。我都明白的。”
他说罢,看着崔妤一步三回头,十分担心他的样子,磨磨蹭蹭地脱了鞋回到床上,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后,方才转身出了门。
一出了门,他便展开眉头,健步如飞地往金銮殿行去。
哪里还有半分身弱体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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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裴肃所料,今日的金銮殿,确实十分热闹。
不独金銮殿热闹,不远处的宫道上也立着个熟人。
是曾在朱雀街夜市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自称父亲是翰林学士,想充当护花使者,送他家阿妤归家的那个呆头鹅。
裴肃下巴微抬,示意临渊:“去打听打听,他在这儿做什么?”
“属下一会儿就去。”临渊道。
裴肃皱眉:“现在就去。”
“可若是误了您上朝的时辰……”临渊有些迟疑。
“不会。”裴肃看向他,嗓音微冷,“怎么?”
临渊苦着脸道:“方才太子妃身边的宫女追上来,千叮咛万嘱咐,说让属下一定要劝着您快些上朝,莫要误了时辰……晚些时候若是太子妃知道,您还是没有按时上朝,属下恐怕不好交代……”
听完他的话,裴肃面色不改,眼里却浮出笑意。
“无妨,她追究起来,自有孤为你遮掩。快去。”
见他坚持,临渊只好赶过去,没过一会儿,他便回来道:“那位是翰林苑孙学士的公子,据说是他近日来在家中常与孙学士争吵,今日又吵了一通,但孙学士本就在病中,他怕老人家被自己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于是便在这儿候着。”
这些都是他从方才巡守的金吾卫那儿打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