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更低:“宫宴我也不想去。”
听见她的话,谢夫人面色微沉,唇边的笑意也隐了下去。
谢念慈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母亲,如意不想换便别让她换了,绒花很好,金簪也不错呀。您快帮我看看,这带子怎么系不上?”
谢夫人被她缠住,只得暂且放下了劝说庶女这桩事。
谢如意朝嫡姐投去感激的目光,谢念慈则悄悄朝她弯唇一笑。
两姐妹从母亲院子里出来后,谢念慈终是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不想去宫宴?”
谢如意低看看着鞋尖,轻声道:“从前去了那么多次,一概没什么新鲜花样,就不想去了。”
谢念慈莞尔:“还是去吧。”
“你若不去,也不知旁人会如何揣测你,那些话多难听啊。但你若是落落大方地出现在宫宴上,反而教人无话可说。姐姐知道你心里难过,但再难过,也要记得,你可是谢家女。”谢念慈笑眼弯弯,“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下吧。也记得好好想想姐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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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是大日子,再加上宫中设宴,一些世家里外放做官的爷们儿,也都趁着这个机会递了折子回京。
王纪中自然是其中之一。
他自五年前去沅州,用了三年才将沅州各方势力收拢,后两年为了低调行事,也没回定京。眼看今年局势稳定下来,他才动身,自沅州行船,不过两日功夫,便到了家。
他是王家分支的人,按理来说该回琅琊。但这几年他为族中出了不少力,是以家主特地开恩,许他举家迁至定京,住进主家。
然而一回定京,还没来得及与妻女团聚,便有人给他送来一条消息:
沅州事发,东宫震怒。
一路风尘仆仆,王纪中方回到家,便准备更衣。此刻接到消息,他敞开解到一半的衣袍,在书案前坐下,皱着眉头道:“谁送来的?”
立在他身前的文士摇了摇头:“小人也不知道。那人太过谨慎,只留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大人,这消息……究竟有几分可信?”
王纪中缓缓摇头:“明日你找人去查一查东宫的动作,尤其他身边那两个伴读,若是他们也关注到沅州,那这消息,恐怕假不了……”
“若是真的,大人还需尽快想想应对之策才是。”文士温声开口,“否则那位一旦彻查……”他顿了顿,“大人何不与家主商议一番?”
“绝不能被他知道!”王纪中眉心紧皱,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急躁之意,“若是被家主知道,只怕不等东宫问罪,我就会被交出去!”
第94章 披风
门外倏然响起两下敲门声, 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王纪中与文士对视一眼,缓和了一下面色,朝他略略颔首, 示意他去开门。
门外是个仆役打扮的年轻男子,两人只略说几句话, 男子便拱手离去。
文士回到房里,重重叹了一声:“大人,恐怕那消息是真的。今天下午小人接到消息,便让人蹲守在宫外, 崔谢两家也都派了人去。方才过来的就是守在崔家门口的眼线之一。”
“他说就在方才, 崔慎微已骑了马出城, 往沅州方向去了。”
“从定京到沅州, 一路快马加鞭,只消一日半。这样算下来, 正是中秋宫宴前后, 东宫那边……”
王纪中望着眼前案上的烛火, 沉默良久。
窗没关严,夜风不断从窗下吹泻进来,吹得烛台上的火光摇摇晃晃。
王纪中打了个寒颤。
“秋天深了。”他长声叹道。
文士不敢说话,垂首默立。
“先生以为,制造一场意外, 将崔慎微永远留在沅州,如何?”他神情逐渐变得冷厉,语气却是一贯的温和,“沅州是个好地方啊, 山明水秀,风物洒然。”
文士急声道:“不可!”
“大人试想, 崔慎微若是死在沅州,东宫必定掘地三尺,况且还有崔家……这步棋太险,大人三思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证据带回定京,治我的死罪?!”王纪中声音更低,语气里的躁意却也快压不住。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只是王家安插在沅州的一颗棋子。他一旦东窗事发,王家一定会立马撇清干系,然后重新换一颗棋子——这对王家而言,并非难事。
而他在沅州所经营的一切,虽则手笔不小,可那也要他活着,才能作为筹码与底牌……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文士咬了咬牙,掀袍屈膝,跪地俯首,“小人斗胆,敢献一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