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俞倾夭可以,当年她连破多个幻阵,最后还把云和颂压在案上逼他为自己算卦。而云和颂在她面前表现出的,也与他在世人面前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截然不同,更像是一个在孤岛憋久了急需倾诉和陪伴的孤寡青年人。
俞倾夭每次来都会被云和颂拉着与他对弈、煮茶、赏花、听琴,做尽一切阳春白雪之事。这次也是同样,云和颂早已在观雨亭摆好了棋局等她入座。
俞倾夭选了白子,食指染了丹寇的指甲和中指柔软的指腹把棋子夹住,听云和颂问起她人界之行,淡然道:“无外乎如此,你不是已经给我落了一卦吗?”
云和颂的黑子落在她的白子边上,语气有些委屈更多的是无奈:“我跟你强调过好几次,卦象对问作答,为辅不能为准,为偏不能概全。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①,永远有变数。”
“以结果论。”俞倾夭蹙眉警告道,“别废话。”
云和颂叹了口气,起身煮茶递到她手边:“一趟走下来,你的脾气似乎更差了,不像是快要得偿所愿应有的模样。”
“得偿所愿该是如何?”俞倾夭葱白的指尖摩挲着杯壁,意兴阑珊地反问。
云和颂稍愣后哑然失笑:“没什么,是我不该问。”
俞倾夭眼皮子微掀,目光恰好落到云和颂的手上,他的拇指上戴着一枚古朴的戒指,纹路似云似梅又似天雷鬼火。依稀记得他曾经告诉过她,这是古语里他的名字,不为文字记载,而是以符文的形式流传。
俞倾夭多看了一息不到,但这点停顿被云和颂敏感地捕捉到,他褪下戒指递给她:“夭夭想要吗?”
“不。”俞倾夭言简意赅地拒绝,督促他赶紧下完这局棋。
云和颂埋怨地瞥了她一眼,换了一只手把戒指戴回,重返棋案。
两人有来有回,一时只闻落子声。蓬莱天气变化飞快,薄雾被雨水冲散,除了亭中的两人,其余景色均被关进了雨帘之中,宛若天地只剩二人所在。
间歇着过了两场雨后,天色放晴,棋局上的厮杀也到了最后的博弈阶段,输赢仅一步之差。
俞倾夭没多看一眼,直接往正中落下一子,起身告辞:“我要走了。”
“这么快?”云和颂如梦初醒地抬头,“你才来了没多久。”
“妖界事忙,你也知道我当上妖皇也没多久。”俞倾夭随口扯出一个理由,没给云和颂拒绝的机会,直接召唤出飞剑离开。
云和颂默默看着她的身影远去,目光落在输赢已定的棋局上。
“她为何会回避我?”方才还风趣横生的青年,脸色骤然阴沉,眼里有流光斗转,眉头不解地蹙起,面目逐渐模糊。
“我究竟是何处漏了破绽?”
第42章 拯救师姐第42步
从蓬莱回到妖界, 俞倾夭开始闭关细查身体的隐患。
灵脉运转一周,并未发现异常,甚至先前因为身体与魂魄强度不匹配而强行拔高修为带来的隐伤, 经过这些年的温养也已全部修复。
俞倾夭取出从鹿族借来的医书, 拿出全部耐心都翻阅了一遍,结果越看越无头绪。当她尝试静下心修炼之时, 恶心感又涌上了喉头。
不由地, 俞毓秀和俞璇的话交替在她识海里响起。
“夭夭, 你怀孕了!”俞毓秀哭哭啼啼地扑上来抱住她。
俞璇则在一旁追问:“谁的?”
“……”俞倾夭一掌拍在榻上,气恼地站起身,绕着桌子转了一圈, 深呼吸了几次,重新回到软垫上打坐。
然清心咒念了五回都无济于事, 她一双红瞳睁圆了盯着半明半昧的烛火, 恨得磨起了牙。
在这糟心的情绪中,她终于无法再否认自己久违地想到了某个人。思念就像暗夜里的星火, 没刻意去关注时,总以为早已熄灭,但一旦发现,又起了燎原之势。
未曾设想过的交集蔓延开时, 是该当机立断, 还是顺其自然?
女子赤足踩在绒毯上, 拖着坠地的银发走到窗边, 看着窗边的腊梅,复杂的神色在梅花的清香浸染的夜幕里渐渐隐去了暴躁, 难能露出几分平和。
“呕——”
啪地一声重响,她甩袖把窗合上。
万里之外的落日渊, 同一片天空下。
高挑劲瘦的青年正拄剑立在暗无天日的魔渊谷底,面对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邪魔。
这些由沉淀了恶怨妒恨等负面的黑雾源源不断地催生的邪物,并无自主意识,而是靠掠夺生机的本能支配。顾明霁作为魔渊里唯一的活物,无疑成了它们垂涎的唐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