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底为何要来碧云洲?”池见星看意书吃着糕点品茶,像个纨绔子弟一般。她小指勾起玉瓷瓶中的一短枝晚梅,花瓣晶莹若琉璃,一滴清茶从红绸般的梅上滚落到桌面。
“我也不知道,”意书耸耸肩,“手里线索太少,只有三个字,骊珠楼。于是我就来了。”
池见星见惯了意书在府上把一并事物安排的周全妥当,没想到她会因为三个字就毫无准备跑过来:“那……这是关于什么的线索?”
意书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在权衡要不要告诉他。池见星怕她为难,正想说不告诉我也没事,意书便老铱誮实交代:“殿下的生母。”
桌上平静了半晌,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池见星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点什么?”意书听他这口气像是有故事在里面,不再玩弄那可怜的梅花,抬起头来问道。
池见星摇摇头:“棋圣之女,碧云洲人杰地灵,他母亲十二岁便脱颖而出,首屈一指,久富江湖盛名,如今却无人提起,被人连名带姓全都抹去。”
他看起来并不难过,只是那硬朗的面容线条显得有些悲怆,如同见证了王朝兴衰的吟游诗人,不像是个豪爽的江湖侠客。意书给了他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时间,而后开口问道:“妙贵妃入宫前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棋圣现在可还在世。如果不在的话,家里还有没有人?”
“不在了,”池见星避开了那些尖锐的问题,“不在了,女儿入宫之后没多久便去世了。去世之前把棋谱埋了起来,这些年一直有人想找到那些棋谱,只是无果。”
意书想往后倚去,坐得舒服一点。却忘了她这是在客栈一楼的厅堂,坐的是矮凳。她这一倚靠,差点摔在地上。
“那……诶呦,我是说,”意书坐稳之后问道,“你一定知道她家住在哪里,也知道她叫什么了?”
“凉宵,棋圣名为凉宵。”池见星微微笑道,“姑娘这一趟可是功课没做足,棋圣的大名还是很好寻到的。至于妙贵妃的名字,我原来是记得的,只是现在没有办法记得了。”
意书点点头,飞快地拿出纸来,四处摸了摸没发现毛笔,又把纸收了起来:“池大侠名震江湖,此处也只有你我二人,难到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池见星甚至没有委婉回答或者拐个弯拒绝,他缄口不言,看向窗外:“姑娘愿意为殿下做这些事情,池某也很是感动。只是不知道殿下本人知情与否,妙贵妃薨时,殿下太小,没什么记忆。这件事不会是殿下拜托姑娘来做的。”
“是啊,”意书承认道,“是我自己想来查查,但是同方负雪未来的路也有关系。”她直呼了齐王大名,坦坦荡荡,“不知道池大侠有没有感觉,殿下生下来虽说皇帝恩宠盛重,皇后娘娘也是百般疼爱,可就是同其他皇子不同。”
池见星皱眉:“你是说名字?”
意书摆摆手:“不是,不是指名字。就说六殿下,也是个骁勇善战的将才,时不时奉旨出京。但殿下一年十二个月,在京城的时间可有四个月?他故意不回皇城,是因为一回去就过得不舒服。可殿下干的活是打仗,是除寇,手底下普通士兵都想家,但是殿下不想。”
她顿了顿,而后一锤定音:“因为皇城里总有一股势力,想要害死殿下。”
池见星一惊,也差点摔下矮凳,他面容稍稍扭曲了几下,而后有些迷茫地挠了挠头:“我不明白,姑娘……我不明白。”
“什么害死殿下,谁想害死殿下?”他一股脑地问了好几个问题,“为什么?就说朝堂之上若是没有殿下,谁去千里迢迢除却敌寇,谁去点燃烽烟赢得胜利,这一切是怎么来的?”
意书示意他先平静下来:“这就是我来碧云洲,来的如此急切的原因。你说的问题我想了很久,后来觉得,他们想害死殿下,是因为妙贵妃。”
“妙贵妃,为何?”
“我也不知,”意书拍了下额头,“妙贵妃身上的谜团很复杂,能把皇帝的妃子彻底抹去痕迹,背后的事情一定相当之大。而殿下活着这件事本身,就能威胁到一些人。”
池见星沉默良久,他往窗外看去。这所客栈就在骊珠楼的正对面,隔着一条短溪。骊珠楼上灯笼还未摘取,朱红映日,宝珠辉光。天下第一美人便落座其中,她每一次回首,都有万千赞叹。
“我刚刚说,”池见星开口后,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他清了清嗓子,“我刚说,棋圣名为凉宵。他的姓氏若是添上一笔,再替换掉同京城相关的,姑娘便知道其中奥妙了。”
意书看了看他,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凉字。而后添了一点,比比划划,把京字抹去。她的手腕不自觉地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