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奇尔最根本的诉求。
因此,西瑞尔希望能够直接通过对话,改变阿奇尔的想法。他们并不一定非要站在对立面上,按照皇帝和教会的想法争个你死我活。
“就算你让斯图亚特家族失去贸易权,你也不可能达成你的目的。”西瑞尔拿出一叠信纸,递给了阿奇尔,信纸上写满了当年的相关情报,“当年即使是斯图亚特家族,也只是被教会当做了替死鬼而已。”
阿奇尔一张张翻阅过去,神色愈发深沉。
“洛韩家族被肃清后,斯图亚特家族就成为了众矢之的。同样的道理,皇帝现在动不了教会,但他和教会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他们掌控不了你,那下一个会站在斩首台上的人,也会是你。”西瑞尔见阿奇尔无动于衷,不得不加大砝码,“奥古斯都不会允许重要的关隘落在一个不信任的人手里,而教会也不会坐以待毙,等你给皇帝递刀。”
“但我不需要信任。”阿奇尔看完了所有的信件,用烛火点燃,然后扔进了铜盆之中,“而且皇帝的信任并不值钱。”
西瑞尔顿时语塞。
“还是那句话,斯图亚特家族做过的错事,总是得付出代价的,现在就是你支付的时候。”阿奇尔走到书桌前,气势逼人,“不论地位高低,总有人得为远征军无辜丧命的士兵与骑士负责。”
“所以,这只是个开始,对吗?”西瑞尔瞳孔一怔。
他从未想到过,阿奇尔所谓的报复会如此的胆大妄为。
“你在故意利用皇帝和教会,逼迫我转而支持你。”西瑞尔直接点破了阿奇尔的意图,好像这样就能让他收敛,“你需要的是和你自己一样,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力量。”
“你想颠覆皇权,想毁灭教会。”
阿奇尔听到这句话后,嗤笑出声:“不,我从来就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
“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谈判结束,阿奇尔回到了伊里丝的房间。
他知道,西瑞尔的同意只是迟早的事情。在乌拉尔的那三年,他已经从一个不知世事人情、只有一腔热血的楞头骑士,变成了现在满心谋划、表里不一的阴险贵族。
在为奴为隶的时候,他学会了左右逢迎,算计人心,学会了如何借力打力,利用他人的野心,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是这些东西可以帮助他获得复仇需要的力量,但是得不到已经变了的心。
他看着已经熟睡的伊里丝,看着她蜷缩着的睡相,伸手撩起了她的碎发。
阿奇尔光明正大地躺下,将人搂入怀中。
人总是贪婪的,他想。自己当初得到了伊里丝的心,又想得到能够与她相匹配的地位,却硬生生错过了一切。
所以现在的他学会了克制。
克制自己的欲望,克制自己的表情,克制自己真正的想法。
可当他再一次看到伊里丝,看到那个支持着他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的时候,他才认识到,所有的克制与规则,在伊里丝身上都不适用。
她就是欲望本身,引诱着阿奇尔粉身碎骨,鼓励着阿奇尔浴火重生,也在一点点拖着阿奇尔,陷入欲望的陷阱。
只是他甘之如饴。
第4章 暗流涌动
伊里丝做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梦。
她梦见当初父亲临死前的惨状,梦到洛韩家族落魄后,其他贵族如同恶狼,上门瓜分家产的丑恶嘴脸,也梦到了一个并不存在的、阿奇尔被万箭穿心,死在战场上的场景。
这是纠缠了她长达五年的梦魇,并不是轻易就能够摆脱的存在。
挣扎着撑起沉重的眼皮,伊里丝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那张宽松柔软的床上,睁眼看见的就是那被放下的床幔。深色的一层已经被人拉起,隐隐约约透入了几分柔和的光线。
她已经换好了干净的睡衣,嘴角的伤口也敷上了一层药膏。她摸了摸嘴角,发现药膏带着一股清凉浅淡的香气,不像是他们常用的草药,更像是来自于东方古国的珍贵药物。
若非伤口处依旧带着一丝疼痛,提醒着她昨日的发生的荒诞的一切,伊里丝几乎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早晨而已。
“你醒了?”床幔外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伊里丝闭上眼,转过头去,她不需要阿奇尔来提醒自己昨天那荒唐的一夜。
即使阿奇尔其实并没有对她做什么非常过分的事情,但那份赤裸裸的试探,累加上过去沉寂下来的情感,还是让伊里丝觉得心中疲倦。
她好像一只被迫在海上不断飞行的鸥鸟,想要找一个歇脚的地方,却发现所谓的浮木只是猎食者的陷阱,就算已经疲累之际,却也不能放下。
“今日皇帝召了西瑞尔入宫。”阿奇尔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只是继续说着在其他贵族听来相当珍贵的情报,“教会的第二主教盖里奇也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