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策宁说:“还有力气抢,恢复的不错?”
宋颜乐吞到半的苦药停在喉间片刻,又咽了下去,说:“差不多了。”
宋颜乐能下地,严策宁也不拦着,给她披上一件貂绒大氅,视线久久停在一截泛紫的脖颈。
两人来到关押坷屠的地方,白衣黑袍,活像黑白无常。坷屠毫无畏惧,手上烤着锁链,咧嘴笑得与昨日没区别。
两人还未开口,他先声夺人:“昨天还带着面罩,今天就不怕我见到你了?为了就自己的女人命都可以不要,真让人钦佩……”
他胡言乱语说了一堆,宋颜乐倒是搞不明白了,这人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真的疯。严策宁听不懂,他也不需要懂,光是听着坷屠的声音,看着这张脸,浑身都在用力,握拳的手咯吱作响,昨日的场景清晰地呈现在脑海。
咔哒一声,锁链开了。坷屠愣怔,方才刚醒就见两人站在面前,都没发现手上锁链已经开了锁。
他嬉笑着:“多谢啊。”
垂头甩掉锁链之际,一记重拳擦风而来,落在坷屠的胸口。宋颜乐都没反应过来,吓得一颤。坷屠背摔在地,仰面朝天,被严策宁揪领提起,朝冷硬的石壁上狠狠地撞,一下不够,身子自动回弹,又被摁着撞回去。
坷屠反手钳制住严策宁手臂,他算什么东西?敢动我。
他正当气盛,受了气就要发狠了还回去。严策宁叫他一个旋身退后一步,两人相隔五六步距离而立。西境人生得高大威猛,就是像坷屠这样的十六七岁少年也不例外,可体型比严策宁弱了些,却也不差。
“严策宁……”宋颜乐担心。
严策宁没听见似的,只盯着坷屠看,他早就让人故意把锁链解开,昨日的滋味他要坷屠好好尝尝。
坷屠到底是历练少,几个来回被严策宁掐住脖颈,摁在墙上,勒得坷屠整个脑袋充血,濒临边缘严策宁又松手,待坷屠喘上几口气,再攥住脖颈,摔在地上摁着。
严策宁浑然不知自己眼神暴戾,半臂脖颈青筋暴涨,手上骨骼发出了咯吱响,可怕得像只饕鬄。
宋颜乐叫人:“严策宁!他还不能死,快放开。”
没用,严策宁开始一拳一拳打在坷屠胸前。
宋颜乐冲上去从后环住严策宁,环不住便抱着半边身子,不停地喊严策宁。坷屠被一下子猛踹到墙角,她嘴里还在不断吐出严策宁的名字,忽然被人转身抱住,铆足了劲地抱。
“没事,没事,他还有用,不能让他死。”宋颜乐一下下抚着背,诱导似的抚慰,“没事了,严策宁你清醒点。”
严策宁终于听见宋颜乐的呼唤。怕了,他真的怕了,昨日只是短暂离开一会儿,便让人得逞。他仍记得宋颜乐昨日的神情,她难受得要死,被人掐住命脉,动弹不得。这么脆弱的人,一用力,他便再也见不到。
他知道,他怕了。
在宋颜乐声声轻柔唤声下,他终于发觉自己在抖,两手抓住宋颜乐的肩,还在抖。
宋颜乐分开毫厘,与他对视。此时的严策宁怕是此生难以见到,透过近在咫尺的黑眸,她看到的是害怕、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
“没事了……”宋颜乐为他擦掉额角的汗水。
扶人起来,却忽然踉跄,宋颜乐忙往严策宁脚下看,地上竟有一滩血。她下意识往坷屠那瞧,从嘴里吐出来的血也不止于此啊。再回头,才发现是从严策宁腿上流出的,小腿后侧渗血,洇湿半边布料。
宋颜乐倏地想起昨夜严策宁拉她时闷哼了一声。
再不及思索,她几乎第一时刻叫人将严策宁带回住处。
大夫赶来,止血、擦拭、上药,水盆里一片红,半天才处理完毕。乌日森赶来,叫人先把严策宁带上马车,宋颜乐随同一辆,准备退回到金戈部边界。
严策宁一路出了许多汗,眉头锁得紧,嘴唇开合,像是忍耐地极其痛苦。宋颜乐安慰了一路,嘴都干了,抄起水囊灌几口,又继续抚摸严策宁鬓发,嘴上哄人的话不停。
至深夜,车队停靠休息,宋颜乐去打了趟水回来才见人醒。
宋颜乐提起的心霎时松懈,她下意识要扑过去,却忽然被某个缘由钳住,她不能这样。
于是面无表情坐到严策宁对面,递过水囊,“喝点水。”
严策宁起身,喝着水,观察对面人神色,发觉不对劲。
是不是自己演得太差,被察觉出来了。
手上的水囊被夺走,盖上,一气呵成,宋颜乐都没说过话。
半天严策宁哑声说:“我受伤了,你可是担心?”
不料宋颜乐态度大变:“嗯,现在是紧要关头,铁骑应该到了白玛部边境吧,你是统帅,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