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乔越霁趁着后方几人在聊闲话,朝宋颜乐靠近了些,“主子,到时我寻机会先把你送出来,里面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宋颜乐低声道:“你连西境话都听不懂,那图纸上都是西境文,能看得懂吗?”
“可主子您这脸色……”乔越霁看她脸色愈发苍白,顿时后悔让她也一起跟着出来。
“好着呢,今早特意涂厚了两层粉。”
身后几人注意到这里动静,大声呵了几句。
两人被强行分了几步远,宋颜乐身边没了人。
她听着身后重叠的脚步声,看着被前方火光照亮的地面,忽觉此情此景像极了离开四军营的那夜。
她抬头望了夜空,这的夜她看了六年。
乔越霁因为担心宋颜乐身子,有好几次看过去,却发现她好像在游神,眸子始终看着地面,直到现在到了村门口才回神起来。
两人再次被推着进村子。
这个村子不大,都是些简陋的土屋子,堆砌较密,高低不一错落在一起,整个西境的村子大多是这个模样。屋里头时不时有几人探头,随即又被守夜的六蛇部人吓回去。
他们应该是这的土著村民,却被六蛇部夺去了家园。
“送到哪里去?”一六蛇部男人朝同伙问。
“二哥没说,随便关个地方吧。”
宋颜乐与乔越霁被分开关押,一左一右两间屋子。
门被关上的瞬间,屋里渡上一片黑暗,宋颜乐适才迅速环视了一周,发现这除了土墙就是满地的灰,腕上麻绳扎得结实,想寻个法子解绑实在难。
可她还打算挣扎一下,好在这墙有几处漏洞,让她能在这微弱的光下尽力寻出些锋利点的东西。
她蹲着身子,一边睁大了眼仔细搜寻一边注意着屋外的声音。
“大哥还没回来?”
“没,又在干大事了吧,可能这次又要带什么好东西回来。”
“大哥真的是我最钦佩的人,他连阚沙尔的地盘都敢动,还敢威胁他儿子。”
“是那个坷屠?”
威胁?
区区一个六蛇部的小头子还能威胁到阚沙尔的儿子?宋颜乐心道。
她停了动作,走到墙边,侧耳细听。
“还记得吗?两年前在金戈部的时候,大哥把坷屠的一支精锐小部队给打散了。我们都是没打过仗的,竟然能把坷屠给打跑,他还是战神阚沙尔的儿子,真是一个笑话。”
“我记起来了,那个坷屠一点都没他父亲的样子,贪生怕死,没有一点用处,阚沙尔竟然还愿意把白玛部和金戈部交给他管,这不是白给我们送肉嘛。”
屋外顿时响起了嘲讽的笑声。
“但是那位战神竟然消失了这么久,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就连境里很多小部落他都顾不上……”
后面的话宋颜乐基本就没听了,她先前所担忧的方向大致是对的。
阚沙尔能被称作战神于西境而言受之无愧。西境是个信仰神的大族,在这个地方,任何人都可以争做霸主,他们把最强的人唤作战神。
宋颜乐见识过阚沙尔如雄狮般的威力。
那时正值秋日,天干物燥,地上的干草要是遇点火星子就能瞬间燃起来。有一夜,西境骑兵借此引诱守夜的几名大庆守备军放了箭,带火的箭矢落进西境界内,一场战火因此被点燃。
那时宋颜乐在前线后方候着,她第一次看到阚沙尔用的战术。他提着大刀如雄狮般奔驰在前,仿佛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气,她目睹着阚沙尔一下下将汉丰军砍倒在地。
他们的骑兵与严策宁的铁骑同样有铁甲护着,但他们力气蛮,使得劲大,用的是大砍刀,一刀下去能震得双手都发颤。
那场仗汉丰打得千难万难,母亲那时被阚沙尔砍中两刀受了重伤。
那时宋颜乐在结束战役的交战地捡回了一把西境的砍刀,她察看各种冶炼兵器的书册,将西境大砍刀与大庆砍刀对比,想出了对付西境砍刀的法子——制出一种长枪。
那种长枪尖端由精铁冶炼,竟反复锻造成好刀尖,枪杆前半部分亦有精铁部分包裹,这样不然会让西境大砍刀砍断。西境的大砍刀虽大又野蛮,但它不够长,只要用长枪就可以在交战时把西境骑兵隔在一段距离,让他们近不了身,战场上被强行控制就相当于鹰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双翅。同时他们的大砍刀也只能砍在长枪前端,那是无法撼动的部位,在砍刀落下后蔓延震感会随着长枪的长度渐渐缓解,极大程度上削弱了西境骑兵蛮力的优势。
于是母亲建立了一支长枪兵。
靠着这个新部队,西境被打跑了不知多少回。
可之后阚沙尔又打造出了铁盾,让大庆兵无法用长枪撩动,难以抵进敌军胸膛。如此反复来去,直到严策宁统领四军营,又想出了打造出铁骑来对付西境,而阚沙尔必定正在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