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最后Ⅸ帮自己算出的几颗行星名字，阿弗烈终于离开了自己坐了五天的椅子，摇摇晃晃地走了下来。
然后膝盖一软扑在地上。
“这个……九小姑娘，你找个东西架我一下？”阿弗烈努力用虚软的手臂撑起上半身，歪着头向一个摄像头笑了笑，“然后能不能告诉我，林娜现在有空吗？”
“啊，我是指她现在没问题吧？还是在处理结合热吗？”
“指挥官现在在陪着费尔德巴赫小姐和小英杰在看留利克帝国的文化宣传片。”
电子女音依旧平静清晰，就算现在阿弗烈旁边有个小推车咕噜咕噜丁零当啷地开过来也能听清她每一个音节的转折。
“能逃掉的话，指挥官会很高兴的。”
所以，在二十分钟之后，林娜·阿德尔成功离开放映室，对着为了照顾她特意打印的厚厚一摞分析文件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早就习惯了沉默，特别是在遇到了什么能牵动情绪的事情的时候。
就像现在——
林娜忍不住回忆，自己学会这个技能用了多久来着？
在圣所这不是哨兵的必修课，但考虑到哨兵大部分会向军方发展，这门课的教师和课程塔准备得也很用心——但最天才的那一位也是用了半年多才彻底把这一门课程变成自己的东西。
而阿弗烈在没有入门没有引导的情况下，自己对着别人的分析文件和几张星图，硬生生在五天里抓住要诀，写出了一份还算靠谱的分析报告。
计算方面应该是Ⅸ帮了忙，但是什么地方用什么计算公式，什么情报中可以分析出什么东西，这些是只有阿弗烈自己能做决断的。
不是利马斯特的那些家伙，其他人工智能是做不到的——它们只知道应该带入公式，却不知道什么情况下应该带入何种公式。
哨兵翻过纸页，一瞬间失控的感官让纸张边缘在指腹划出锐痛。
——这是……亲人吗？
——这是……为了亲人会做出的事情吗？
阿弗烈的脸色苍白，不是因为情绪，而是因为连续用了五天军用兴奋剂。林娜甚至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在兴奋剂对神经和大脑的强力加持下，这五天阿弗烈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十六个小时。
但这份文件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只学习了一百零四个小时的人写出来的。
应该说，这像是一个用这门技术工作了一千零四十天的人写出来的。
“没什么根本问题。你找九用我的S12号程序再跑一遍，细节修正一下就行。”
哨兵的声音很轻，像是被结合热的影响还没过去一样带点儿微哑。
“但是……这一份报告你写出来，给谁看呢？”
这是需要抢时间来完成的行动——只要向导被哨兵绑定，一切的救援就都会变成徒劳。
所以S.G.M.根本不会选择救援。
一批被ISR绑定，还会在思想观念上受到哨兵影响的向导根本没有救援的意义。
所以，这一份报告交给谁呢？
在空间震荡结束前，费马52双星星系没有能帮助向导的势力；在空间震荡结束后，愿意前来的帮助者们会被晶虾洄游潮拦在行星之外。
这是一份能为阿弗烈敲开各个公司甚至军情部门的情报分析室大门的报告。
也是一份……毫无意义的报告。
“给我啊。”
不那么圆胖的胖先生回答的声音那么轻松，轻松得……好像现在是一个多月之前，他刚刚把自己弄到的两盒沙哈蛋糕分出了一半。
“你……”
“这样我想找到我家的大小宝贝儿就有路子了不是吗？”
阿弗烈轻松地笑了笑：“找人最怕中间断了线索不是吗？有了这手，我只要不停分析追踪，就肯定能找到她俩的。”
不管是找什么东西，寻找的时候最怕线索断链。一旦线索断链，谁知道下一次它或她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ISR位于混乱星域，在星际中算是个小国。
真的很小，人口还不到万亿。
在这万亿人中，在线索断链时，阿弗烈要怎么才能找到玛丽塔和艾特兰塔？
“你……”
哨兵的脸上没什么变化，所以阿弗烈就干脆当她只是有点儿疑问。
“我才五十岁，年轻着呐！找个合适的工作，一边赚钱一边找人，不算什么。”
圆圆胖胖的脸上笑容清亮，像是他的世界仍旧阳光普照。
“会了这一手，找个高薪工作也很轻松不是吗？”
“大家不都说，有钱才是最有用的超能力吗……”
阿弗烈·陶德是个很清醒的人。
所以他不会像是迪娅·鲁娜一样拼着命地去试图让林娜·阿德尔去为了自己的目的赔命，尤其在林娜·阿德尔不知为什么已经格外厌倦“拯救向导”这一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