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饭菜便被端了上来。看上去较寻常餐馆清淡一些,但下筷之后,就会发现它们同样鲜美可口。
虽然贵也是真贵……
之前听温起讲过,道门不食“五荤”,指韭菜、蒜、芸台、胡荽、薤。似乎从日常美食角度来看,也不无道理。
反倒饮料挺普通的,和寻常奶茶店的果茶没什么分别,只有一处,吸引了闻山白的目光。
那就是在每根吸管的包装外,都缠了一根浅色皮筋作为赠品,皮筋上还带着水果样式的小坠子。
阿极见她一直看着手里的皮筋,不禁问道:“它很特别?”
闻山白摇了摇头,解释说:“也不算。可能是人一旦有了点年纪,就开始想小时候,怎么这么可爱的东西,直到现在也没用过。也不知道那些年在忙些什么,错过了多少好玩的……可惜,如今意识到后,也用不上了。”
听她这么一说,阿极也拆下吸管外的皮筋,看了好一会儿。
谁知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出现,抢过她手里的皮筋,不由分说就朝她发上绑去。
定睛一看,那不是余弦还能是谁?
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呢,只听“嘣儿”的一下,那片长得像切片猕猴桃的小坠子就被弹在了阿极的马尾上。
“她和你一般年纪哦,很显老吗?”余弦双手按在阿极肩头,将她的身体转过去给闻山白看,自己则从阿极肩头伸过脸来,眨巴着眼睛询问。
闻山白当即被可爱到老脸一红:“怎、怎么会……”
于是她也不得不拿起那个带着切片橙子的发绳,往自己头发上绑去,还嘟囔一句:“这不是让我东施效颦吗……”
余弦哈哈一笑,跳过来拍着她的肩:“这才对嘛,别想些有的没的,万一以后科技持续发展,活个三五百年的,到那时候,你还要为二十几岁时没玩过这些再后悔一次吗?”
“……”
闻山白觉得她说得对,但还是转过脸去,平复了好一会儿少女心带来的冲击。
她算是弄明白一点,就是余弦为什么看上去总那么年轻快活。可再转回头时,却发现她已经放下手里的玉米,出门买同款饮料去了。
至于阿极,一直默默低头吃着饭,脸上依旧没太多表情。但似乎和之前又有了一些不同。
另一边,坐在室外的温起一边小声嘀咕着“你们来景区吃饭干嘛,这里的价钱都是忽悠老外的”,一边也要了一份饭,坐到肃衣旁边的座位上。
肃衣从饭上挪开目光,抬眼看他时,正好见一个蓄着络腮胡的红发中年男人从旁边路过,连忙起身,捂上了温起的嘴:“你们自家生意也不心疼的。”
温起这才发现旁边有老外,好像还不只这一个。
等肃衣放开手后,他又低声道:“嘿嘿,其实前山这些,只有小半属于道观,大部分不还是旅游局在管。算了,你们这顿我请了吧,作为地主,也不能看你们当冤大头啊。”
“哦豁?就等你这句话!”肃衣目光一闪,立马放下手里才开动一点的盖饭,“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去排那个据说老好吃的炸鸡去了。
至于温起,脸上虽笑着,心情还挺复杂的。
……
景区卖的饮料还是太多了,怎么都喝不完。午饭过后,山白阿极两人便都提着剩余的,继续往后山走去。
在更高的位置,有条不起眼的小路,走到尽头,便见一棵扎根岩缝的歪脖子老松,那里正是萧道尚的墓地所在。
除此之外,就只剩一套石桌石凳,再无其他。
没错,没有坟头,也没有墓碑。听说她当年连棺木都不许用,便是如此随性地葬在这里,比生前还要洒脱几分。
但是即便前几日刚下过雪,石凳上也是干净的,连根松针都没落下,想来是有人常来此地。
山白阿极两人便各自挑了一个座位,随意坐下了。
每当这个时候,就奢望故人有灵,能看到眼前这幕。
阿极默默看着老松树脚下那片土地,对于刚刚整理过的记忆来说,那人多么熟悉啊,可才一转眼,就意识到斯人已逝,沧海桑田。
闻山白一手撑头,一手拿着那杯饮料,将目光从老松树根,一点点移到阿极的背影上。
记得在久行诊所那时,第一次问起“清”这个名字的由来时,她说“就当前世吧”。
时间也没过去太久,只是没想到,今天这个上午,听完那些过往后,她才发现“前世”这两个字,分明更适合自己。即便被千丝万缕的线索牵引着去了解,但只有一切都已忘记的人,才能坦然说是“前世”吧。
仍旧带着那些记忆的人,又怎能那么容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