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鲤打来的。
周围满脸悲切的人都在因为这时候突兀响起的铃声看她,余悦赶紧随手按灭了电话。
刺耳的铃声一瞬间消失,但没到五秒又疯狂地响了起来。
这次是杨登打过来。
余悦心一刺,右眼皮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起来,这次她忽略了周围的目光,大步走了出去,按了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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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悦从来都没有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如此难熬。但自从她挂了杨登的电话以后,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
杨登说魏棋最开始在永安巷租过房子的那栋楼着火了,说魏棋跑到其他人避之不及的大火里救人了,说他从大火里跑了两趟抱了两个孩子出来,说消防员匆匆赶来巷子口的时候却因为消防车太大进不来巷子里,等消防员提着灭火工具来到燃烧的那栋楼前时,那栋楼里爆炸了……
杨登说楼里爆炸了,爆炸的时候魏棋还在楼里,他说魏棋没有出来。
她不信。
她不信。
杨登在骗她。
杨登一定在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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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地点,原本就破破烂烂的楼房此刻变得面目全非、里面一片狼藉、隐隐冒着黑烟,空气中到处都是难闻的焦味、火烟味,外面一圈则围满了唏嘘看着的人。
不多时,人群里挤进了一抹刺眼的白。
“魏棋呢?”
“魏棋在哪里?”
“谁看到魏棋了……”
“魏棋出来了吗……”
她眼睛红肿,面色苍白,颤着声一遍遍问着周围的人,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得不到回答的她狠狠抹一把脸,然后身影跌跌撞撞地朝被炸的、烧的面目全非的楼前跑去,周围都是阻止她的声音,但她仿佛听不到的似的,只红着眼睛朝那楼里跑。
将要跑进楼里的时候,有人一下子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哭着回头,是杨登。
“魏棋出来了?他在哪?”
她的目光一下子亮起来。
杨登不敢看她带着希冀的眼,但也无法隐瞒真相,他咬着牙狠狠别开眼,哽咽道:“余悦……你别进去,楼里有二次爆炸的可能,里面消防员已经在找了,一定能找到的……”
她眼里的光灭了,那一点微弱的希冀也没了,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他还没出来……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魏棋……”
杨登用了很大力气,她挣脱不开,就低头狠狠咬了一口,杨登吃痛的功夫,她甩开他的手,踉跄着、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那栋潜藏危险的楼里。
杨登紧跟着跑了进去。
楼里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
全都是被大火烧过的模样,全都是爆炸过后的模样,空气里甚至还残留着大火的余温。
杨登跟在那抹纤细的身影身后,看她颤着声大喊着魏棋,看她在烈火后的每一个角落跪在地上用手扒着、找着,看她从一楼找到最后一层,目光里一点一点带上了无助和恐惧,然后跪在灰烬里,嚎啕大哭。
“他出去了,他一定出去了,他不在这里……”
她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又在消防员从一间屋子里抬出一具烧焦的尸体时,发了疯似的跑上去看。
那具烧焦的尸体恐怖凄惨的模样连杨登一个大男人都不敢多看一眼,但她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然后跌坐在地上,劫后余生般地边哭边笑,“这不是魏棋……魏棋不长这样……魏棋好好的,魏棋出去了,他不在这里……”
她又坐起来,穿着一身孝服,将这栋被炸得、烧得面目全非的楼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找了很多遍,这次,杨登和她一起。
一遍,两遍,三遍……天黑了,周围都静了,可他们什么也没找到,什么……也没找到。
“杨登,他是不是……是不是回家了啊?他不在这里……”
她哭着问他。
杨登也哭了,他也想这样想,这样盼望,也巴不得是这样,可魏棋进去没再出来,外面很多人都看到了啊。
他发不出声。
她得不到回答,面色变得更加苍白,然后又问他:“那魏棋回岭南了是不是?他不想我明天送他,所以他又自己偷偷跑回岭南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没办法继续说下去,这一片天地里,只剩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事故处理到最后,消防员、记者、围观群众通通都离去,那栋被烈火烧得面目全非的楼里,只有一个穿着一身白色孝衫,失魂落魄地跌坐在灰烬里,哭到身体颤抖的姑娘。
他们没有在大火过后的破楼里找到魏棋的一衣一角——他们说是因为魏棋当时离爆炸发生点太近、受到的伤害太大了,所以……所以才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