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以往余悦早已经同意,但是今天晚上到现在,她所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告诉她魏棋很奇怪。
直觉在让她别走,让她留下来。所以余悦坚持,“魏棋,我留下好不好?我想留下来陪你的。”
魏棋不敢看她,他拒绝不了她,但也不敢应她。他放在一侧的拳头紧攥,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他不说话,余悦便也不说话,只执拗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久到余悦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时,魏棋终于开口了,他的声线都不稳,一个“好”字都能听得出来颤音。
于是余悦就这样留下了。
魏棋要把魏平安叫起来,往客厅里挪一张床,然后和之前的那一次一样,余悦睡屋里,他和魏平安睡客厅,可余悦说别打扰魏平安。
所以到最后,是他们两人轻轻挪了一个小床出来,然后余悦睡在床上,魏棋蜷着腿躺在沙发上。
网暴以来,夜晚时魏棋一直都在客厅里,他从不曾关过客厅的灯。可今晚余悦在,魏棋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这幅鬼样子,所以等余悦和衣躺好后,他就立马关了灯。
关上灯后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更像一个密闭的盒子了,黑夜里,魏棋从门口走向沙发的脚步都不稳。等好不容易摸向沙发了,他无声松一口气,然后用被子将自己裹好。
黑夜里他看不清余悦的面容,可他记得余悦所在的方向,于是他对着那个方向温声说:“兑兑,快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呢。”
余悦轻轻嗯一声,道了句晚安,魏棋也回了句晚安后,两人谁也没再开口说话。黑夜里有些静,静的让魏棋有些怕。但情况却比魏棋预想的好太多太多。
魏棋以为没了灯的夜晚大概会要了他的半条命的,但事实上,他知道他的兑兑陪着他、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就没那么难受了。
黑夜里他睁着眼睛,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但他却仿佛能看到余悦似的,眼睛眨也舍不得眨一下。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那么久,久到魏棋以为余悦都睡着了时,突然听到她问:“魏棋,你是不是睡不着?”
魏棋一下子僵住了。
他把自己的声音装得很困,像马上就要睡着但是却突然被人喊醒了一样,问她:“兑兑,你是不是不困?那我陪你说说话吧。”
果然,她信了,温声说自己困了,让他也赶紧睡觉。
这以后魏棋一动不动,生怕她听到他的动静知道他失眠了。
过了很久很久,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躺着的魏棋听到了姑娘绵长的呼吸声,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半边身体。
动作很轻很轻。
换好姿势后他尝试着入睡,他真的很多天都没太睡过觉了,可他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时间越过越久,久到他的眼睛酸涩难忍时他也仍旧睡不着。
魏棋突然变得很难过,甚至因为睡不着而变得焦躁。可顾及着他的兑兑在,他极力忍着、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只在忍不住时会将自己捂在被子里,沉沉地喘气。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几步之外,余悦将魏棋的所有动静都听在耳朵里。
她侧躺着,面对着魏棋所在的方向,任由冰凉的泪珠悄无声息地划过鼻梁,经过眼角,然后再没入枕头上。
难怪最近她看魏棋,总觉得他很疲倦,原来他……已经很久都不曾闭过眼了。
整整一整晚。
整整一整晚。
余悦隔着几步,看着几步外的魏棋在黑夜里挣扎了一整晚。
天微微亮的时候魏棋起了床,余悦假装翻身,将自己红肿的眼睛藏进被子里。然后没多久魏棋进厨房做饭的时候她起了床,去卫生间洗了脸。
这期间她始终没让魏棋看到她的眼睛。
等余悦再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后,此时她除了眼睛很红,肿的很厉害以外,再没有别的异常。
过了一会儿魏平安起来,魏棋的饭也做好了,三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饭,吃完饭魏棋送余悦去公交站牌那儿。
冬日的早晨很冷,路上的行人也很少,巷子里一时只有两人步时轻时重的脚步声。余悦像往常一样和魏棋说起自己学校的趣事,他也像往常一样时不时温声回她几句,大多数都是在倾听。
就这么一直快到巷子口的时候,魏棋突然很轻很轻地说:“兑兑,你别怕,也别担心,我今天就去看医生,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