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孟白听说,心下疑惑,但还是放下包袱跟着他出去了。
那汉子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女子身上受了伤,衣服上虽然到处都是血,但一看就是名贵料子,跑到这里寻你们,你们这起商人,不是骗了人家的钱吧?”
他不了解情况,便没答话,直走到村口,见此时已有不少人在那里围观。
他们拨开人群,他一眼瞧见歪在石头边上晕过去的女子,分明是姜严著。
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忙赶上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见微?”
没有回应。
过了一阵,姜严著迷迷糊糊地醒转,感觉自己好像正被什么东西驮着往前走,一晃一晃的。她心想:“我该不会又被吐火罗军抓回去了吧。”
但马上她反应过来,不,味道不一样。
她感觉自己此刻是伏在一个人身上,头枕在那人肩膀上,她能闻到他领口的清香,是姒孟白的味道。
但带伤赶路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麻药劲儿虽过了,但因失血较多,所以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眼睛都睁不开。
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贴在那人肩头蹭了蹭痒,便又昏睡了过去。
姒孟白背着姜严著到村中医婆家里,轻轻把她放在榻上,一旁已有医婆的孙女先来替她查看伤势。
这医婆家东小院本是用来收治病患的,好在此时并无病人居住在此,比较清静,姒孟白便花钱将这院子包了下来,给姜严著安心养伤。
他此刻正坐在外堂,一旁桌上的茶早已凉了,他一口没喝,只是不住地向内张望。
过了半晌,才见医婆在小孙女的搀扶下,慢慢走出来,姒孟白一见,赶忙站了起来,问道:“婆婆,她伤势如何?”
医婆摆摆手:“无大碍,只是伤处颇多,须养些时日。”
姒孟白忙上前搀她坐下,听她慢慢说道:“脖颈有一处利器擦伤,右后肩一处箭头,方才我已替她取出,还有左上臂一处匕首刺伤,入肉三分,倒是不重,眼下顶要紧的是后肩上的箭伤,要好好用些药。”
说罢便吩咐孙女在一旁记录,她口述了所需药材,有用来擦拭创口的,有捣敷的,还有水煎口服的。
小孙女一一记好,姒孟白也起身连连称谢,送了她二人出屋。
姒孟白这才走进里屋,看了看趴在床上睡得正熟的姜严著。他知道近日附近有吐火罗人越境来犯,想必她是带兵前来抵挡才受的伤。
他叹了口气,将被子轻轻往上掖了一掖。过了半晌,医婆的小孙女提了一捅温热的药水来,给姜严著擦了擦创口,又敷上了捣好的药。
随后她又说道:“姥姥说了,今夜很关键,须得有人在这里守着,半夜很有可能会发起热来,到时候就得把这药喂她服下。”说完指了指外屋桌上一个小火炉里煨着的药。
姒孟白点了点头:“好,我今夜在这里。”
果然到了子时前后,姜严著开始发起热来,浑身滚烫,皱着眉,双眼紧闭低声呢喃,好像是做了什么梦。
姒孟白一直守在她床边,听她发热说梦话,忙站起来,要去外屋端药。
不想他刚一站起来,就被姜严著一把拉住了。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喃喃道:“神风,你别走。”
第39章 回城
姒孟白以为她醒了, 忙蹲下来看,但见她仍是双目紧闭,手烫得像一团火。
他看她实在烧得厉害, 担心没及时服药会有什么问题, 便将手往外抽, 但她力气很大,他越是用力往外抽, 她越是握得更紧, 只听她仍是反复说道:“神风, 你别走。”
姒孟白认识她一年多,从来没听她或她身边任何人提起这个什么“神风”, 他满心疑惑,又着急给她喂药, 只好趁她稍稍放松时, 快速将手抽了出来。
姜严著感觉到他抽走,便将手收回来, 眉头紧锁地抓着枕头。
等姒孟白从外屋将药端进来, 竟然见到她在睡梦中扑簌簌落下泪来,呜呜哭道:“神风, 你一定很疼吧?”
他忙将药放在一旁,拿起手帕, 在水盆里淘了一遍,上前来替她擦拭, 只见她脸上又是汗又是泪,他一点点用帕子轻轻地擦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他见姜严著渐渐安静下来, 便取过药碗来。因她右后肩有伤, 只能趴着睡,但这个姿势没办法喂药,他只好轻轻将她翻至向左侧躺,拿小勺边缓缓喂她,边用帕子接着。
一碗中有一半被吐了出来,但好在小医女走前说了:“喂药肯定会吐,吐也不打紧,能喝进去三成就行。”
等药喂完,果然发热慢慢褪去,姜严著又沉沉睡了过去。
姒孟白将药碗收拾了,又将几个被汗水泪水和药水弄湿的手帕子一条条洗了,添换了屋中的银碳,忙了半晌,才又在她床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