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善义班在洛阳已开了三家分铺,连卖戏带卖茶点,又在长安、益州和扬州也都开了班子收徒开擂台,角抵戏一时火遍了大江南北。
这天鸾镜儿在善义班看徒儿排戏,刚忙完往外走着,就见门口有辆车停在那里,车上挂着两个灯笼,上面写着“晋”字,是姬燃府上的车。
车边站的那执事见她出来了,忙走上前笑道:“殿下打发我来接夫人。”随着鸾镜儿如今身价水涨船高,又有晋王在背后抬举,“镜娘”这个称呼寻常人已是不好叫的了,当着她的面,总要以她本名姚鸾尊称一句“姚夫人”。
鸾镜儿点点头,手脚麻利地上了车,打帘子跟随从说道:“不必跟着了,晚上自然有车送我,你们回吧。”
很快,车便开进了随园的侧门长廊上,这边小门口已有执事人在这里等着了,见鸾镜儿来了,忙迎上来接她进去。
姬燃此刻正在后院丹房里打坐,算算时间估摸着鸾镜儿差不多快到了,便起身走到花厅来,她刚在这边坐下,就见鸾镜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一见了姬燃,鸾镜儿离着老远就拱起手来,“给晋王殿下请安了!”
姬燃笑着拉她坐下,“镜娘如今是洛阳数一数二的财主了,不嫌我这里门庭冷落,还倒肯来。”
鸾镜儿哈哈大笑道:“别人不知道内情还可恕,殿下这样打趣我就不该了,我又不懂经营什么石矿商市的,不过替著娘担了个虚名儿,来日她东山再起,那些产业自然是要还回去的,快别笑话我了。”
姬燃低头一笑,忙命人给她上茶,鸾镜儿喝了一口茶,问道:“你这里消息总是快些,近日蓟州有信吗?她可都好吗?”
姬燃点点头,“这几天她奉了她家老太太之命,往燕北云中城给燕安老郡王吊唁去了。”
鸾镜儿听了叹道:“合该她是个劳碌的将星命,总是天南地北地跑,这次在江南吃了这样大亏,也不知几时才得昭雪。”
“我今天叫你来,就是为的这事。”
自从姜严著被贬官离开洛阳,姬燃更加低调起来,除了御史台的日常公务外,其余朝政一概不参与,门客也都不再召见,过年时的宴会也是能推就推,大有避世之态。
但私下里她一直没放弃追查江南的案子,姞家经过这一件事,与祁王出了些嫌隙,所以暗地里通过姜严著先前留的人,搭上了晋王。
最近姞家私下联络了她,说手里有些沈家操控江南地方官的把柄,对姜严著翻案兴许有些帮助,但是里面还关系到扬州盐帮,所以姬燃想着还是得请鸾镜儿再去一趟扬州。
鸾镜儿听她说了来龙去脉,痛快答应道:“行,那我回去打点行装,明日就去!”
姬燃笑道:“别着忙,我还有些书信要交给你带着,等吃完了饭,到我书房里,我细细告诉你。”
说完她回身吩咐人传饭,她两个就在花厅里简单吃了点,又聊些近日洛阳市井间的新闻,因姬燃这阵子不大出门,所以听着十分有趣。
用完了饭,她带鸾镜儿到了书房里来,将这次去扬州要做的事,仔细交代了,其中不仅涉及到盐帮,还有漕运上与苏州的往来证据,因鸾镜儿在扬州江湖上有些人脉,这件事她来做再合适不过。
鸾镜儿认真听了,郑重说道:“我记住了,殿下放心,我快去快回,早日给著娘翻了案是正事。”
因她要回去收拾东西,姬燃也便没有留她吃茶,亲自送了她到前院侧门,看着她上了车才回。
第二日一早,鸾镜儿只带了一个素日跟着她的小丫头,坐着轿子去了码头,包下一条轻快的客船,往扬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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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庭都护府边境大营。
姜严著从云中城一路快马,只花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北庭都护府与鞑靼国边境线附近的军营里。
此刻从安东都护府派来支援的三万轻铁骑已都到了,她同领兵的统帅见了一面,问了问部署,又往边境线一带细瞧了瞧。
她在前头骑着马,旁边一个燕东军的副帅跟着她介绍情况,两个人正走着,她忽然瞥见边境线对面一个小土坡上有些细微异样。
她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出那后边一定是趴了个人,遂轻轻碰了碰那副帅,抬头示意对方往那边看。
那副帅眯着眼睛瞧了半天,果然有问题,于是抬手叫来了后面跟着的两个侦察兵,低声吩咐了一番,不一会儿,来了一队人,悄悄靠近了那个土坡。
那土坡后面的人显然也察觉到了,正准备往后跑,可是后路已被截住了,很快四下就被包围,只得束手就擒。
等那人被带到姜严著面前,她弯下腰瞧了瞧,是个中原男人,约莫三十来岁,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