姞高悦是极爱财的,不像他哥哥姞高怀更图名,所以听她这样说,挑了挑眉,“哦?你能有什么大礼可送?”
“丰乐粮行。”
姞高悦一听,来了兴致,又问:“怎么个送法?”
姜严著先没答话,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随后说道:“洛阳来的这孟老板,到底不是江南人,经营起粮行来还是会有些吃力,所以我想着,不如借花献佛,都孝敬给二世伯得了。”
她见姞高悦没有马上说话,又说道:“还有丰乐钱庄在金陵分铺的产业,我也能做主兑给二世伯名下的恒义钱庄。”
这段时间丰乐钱庄在金陵的分铺发展得十分红火,连带着粮行也是蒸蒸日上,这样好的产业白白送上门,姞高悦自然是无不欢喜。
于是他捻须笑道:“贤姪这次可是大手笔了。”
姜严著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亏什么,那孟老板这几个月也捞了不少钱了,他也不亏。”
但姞高悦想了想,还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能舍得把这么一只下金蛋的鸡拱手送人?”
“这生意也是我抬举他才有的,我让他走,他不敢不走,这事我来处理,二世伯只管派人前来接管。”
姞高悦这时才和颜悦色起来,呵呵笑道:“贤姪有心了,这礼我就收下了,日后殿下那边,我一定尽力替你斡旋。”
姜严著忙站起来,朝姞高悦深深作了一个揖,“仰仗二世伯了。”
然后便说要回去处理一下钱庄粮行的事宜,向姞高悦告辞而去。
等她出了纯园,立刻有在门口侯着的亲兵走上前来,问道:“大帅,此刻回张园吗?”
“宅里有人来?”
那亲兵点点头,“姒公子打发了人来,问大帅几时回去,他在园内备了菜肴等着呢。”
姜严著低头思忖片刻,说道:“我不回去了,你派人给我拿副铺盖来,送到节度使府,晚上我在那里住,只说有公务要处理。”
那亲兵领命去了,姜严著便带着轻吕径直去了节度使府。
她在节度使府内书房里,扶额想了许久,终于落笔写了一封书信,随后叫来一个亲兵,“你回弛园,把这信交到姒公子手上,让他当你面看完,再回来报我。”
此刻姒孟白坐在弛园的花厅里,面前摆着一桌十分丰富的菜肴,只是菜已经都凉透了,他手里拿着那封信,面沉如水。
他看了很久,读了很多遍,这信其实并不长,事也清楚简单,就是姜严著让他把丰乐粮行和钱庄在金陵的分铺,以最低的市价打包转让给恒义钱庄,并让他尽快处理完这些事,马上离开金陵回洛阳。
这信上写得十分笃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姒孟白并不想走,但他知道她之所以写了信让人送来,而不是亲自回来跟他说,就是不想跟他商量。
良久,他叹了口气,跟站在边上等他看完信的亲兵说道:“你回去告诉大帅,我会照她的意思办,三日内,我把丰乐粮行和金陵钱庄分铺的帐理好,交割给恒义钱庄的人。”
那亲兵点了点头,告辞去了,将姒孟白的原话带给了姜严著,她听完沉默半晌,没说什么,让那亲兵退出去了。
果然三日后,姒孟白就将丰乐粮行和钱庄分铺的帐理得清清楚楚,交割给了恒义钱庄派来的掌柜。
那些账面上他也按照姜严著的吩咐,将丰乐钱庄做的事抹了个干干净净,所有的事情都往前推了半年,安在了恒义钱庄的头上。
这天,他看着人将丰乐粮行和钱庄的匾额摘了下来,让人看着拉到了城外,一把火烧了。
随后他骑着马,带着小伙计,出了弛园,走出去没有五十步,他又回头看了看弛园的大门。
他至今不明白姜严著为什么要他离开金陵,但她的话,他从来只有听从的份。
他看了许久才转过头来,带着困惑和愤懑,往扬州城门策马走去。
正好这日姜严著出了一趟城,此刻刚刚跟轻吕一起回到城门口,就在城外遇到了才出城的姒孟白。
她两个隔着十余步的距离,都愣了片刻,随后姜严著策马往前走了两步,笑道:“这半年多来,辛苦孟老板了,虽然江南的产业交出去了,但这几个月你也赚够本了,应该不至于亏。”
姒孟白看了她一会儿,缓缓说道:“没有亏,我将盈余都带在身上了,只是我不明白……”
姜严著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江南局势已稳,粮行钱庄必须都得交回给姞家,这里用不到你了,再留在我这里惹人猜忌,所以你尽快回洛阳吧。”
姒孟白神色一暗,看着她的眼睛,“你当我是什么……用过即弃的物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