姞方升忙走上前拱手说道:“应该的,应该的,大人里面请。”
随后她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拎着跑摆走进了姞方升的园子,搭眼一瞧,里面热热闹闹许多华服之人,却没有眼熟的。
姞方升请她先到正堂吃茶,将作陪的几个扬州府官员给她介绍了一番,寒暄过后,有人来请到后院开席。
此时大家已多了几分熟络,再往后院赴宴,就不好都穿着官袍,吃饭喝酒也不便宜,所以都纷纷起身前去更衣。
姜严著也带了便服来,跟着姞方升府上的执事人,来到正厅旁边的小抱厦里换上了便服,只一件素锦团花直裰,腰间系着一条墨玉腰带,头发高高笼着髻,戴了个墨玉银冠,额间系着一条黑纱抹额,素雅中透着几分冷酷。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众人也都换上了便服,一起往后院来,这边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只等众人就坐便先开戏。
姜严著一面走着,一面四处瞧看,就在落座前一转头,在左边桌子角落瞧见了一个熟面孔,正是任扬州府少尹的嫂嫂姜屠薇。
姜屠薇也早瞧见她了,但离得远,也没过来打招呼,只是不动声色地朝她点了点头,姜严著会意,微微笑了笑,便转头坐下了。
戏很快开场,不久菜也陆续上桌,这一晚推杯换盏,满桌的虚情假意,直喝了许久,姞方升才请她起来散散,到后花园瞧了瞧夜景,那花园湖中放置了许多莲花灯,煞是好看。
逛完一圈,才走到偏厅喝茶闲话,这里比方才席面上要安静些,作陪的只有扬州府几个高级官员。
姜严著坐在姞方升身边,一面喝着茶,一面笑道:“我这次来江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想着这江南地界,无外乎一个粮一个盐,只这两项上不出差错儿,我便放心了。所以前几天听说扬州闹私盐纠纷,吓得我赶忙过来瞧瞧,可别闹出大事来,捅到上头去,我不好收场。”
姞方升呵呵笑道:“这事说大其实也不大,之所以闹到金陵都知道了,都是因为漕帮一伙人不知轻重,先后跟两拨私盐贩子签单子运货,结果日期撞上了,直接在码头打起来了,惊动了府兵。”
姜严著听得啧啧摇头:“这私盐贩子也忒猖狂了些,竟敢在码头动手。”
姞方升忙欠身说道:“都是下官失察,如今那些人都已经抓起来了,明日就开审。”
她听了点点头:“好,明日我也去看看。”
又说了一会话,姜严著借口乏了,便起身要告辞,姞方升也未挽留,跟其余人一起送了她出园子。
他在门口见姜严著的轿子走远了,低声吩咐身边的一个书吏:“连夜去牢里,把该吩咐的话吩咐好,明日不许出什么岔子。”
“是!”
姜严著一回到园子,就见姜屠薇素日身边常带着的一个女使正站在门口,知道她收到了自己的消息,提前下了席到这边园子等着了。
她也没顾得上更衣,忙往里面走,到偏厅见姜屠薇迎出来,忙拉住她的手:“又让嫂嫂久等了!”
说完便拉着她进去坐,不一时有人端了茶来,姜严著吩咐她们都先退到外面,只留她两个在这里自在说话。
姜严著问道:“嫂嫂,我知道刺史那帮人,一定不会跟我说实话,明儿审案八成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快同我说说,这次码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屠薇喝了口茶,笑道:“打人的那一伙人,为何如此猖獗?你不知道,领头的那个盐贩子,跟姞方升的小舅子是拜把子弟兄。”
姜严著低头冷笑一声:“扬州私盐屡禁不止,我就知道一定跟姞方升逃不脱干系,大约他所庇护的,远不止这一伙人吧?”
姜屠薇点了点头:“我来扬州之后,跟那几拨盐贩子来来回回也不知斗了几个回合了,向上汇报的文书屡屡被压,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上面有人庇护。这几年已成了定规了,官盐走我们盐铁转运司,私盐则跟着其他货物走漕运,只要他们的手别伸到官家的盐场上来,我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姜严著听她说着,低头思忖着,扬州的漕运一向有江南军管辖的府兵在此做二道查验,难怪姞方升会拜江南军统帅姞高悦为义父。
她又问姜屠薇道:“如今扬州大小私盐场,你估计会有多少?”
姜屠薇认真想了想,半晌说道:“十数个总是有的。”
这样大量的私盐,若是跟着寻常货物一起走漕运,一路北上重重关卡,总不可能一直都打点妥当,也不知他们用的什么掩人耳目的做法。
她忽然想到,此刻贵三娘已从金陵回到扬州了,正在她后院中呢,于是忙命人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