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一封信。
在我们尚且年少时,他写给周知临,让我转手送给他的情书。
周知临没要,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捡回来,自欺欺人地认为,这封信属于我了。这些年,我时刻藏着这封信,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心酸难过的时候看,对我来说,它早就已经不只是一封信。
然而在我从公司辞职回来,照例从抽屉里想要拿出它的时候,却发现它不见了。
“一张破纸而已,又不是写给你的。”
宋非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到我身上,撇撇嘴,说:“留着也不嫌膈应。”
“那你也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不应该把它撕了?”宋非站起来,关了手机,狠狠摔在床上,提高了音量说:“我看我最不应该的是把它给了你吧?”
“我当时就是瞎了眼,还真的以为你会帮我转交给知临,要不是我今天发现,我还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后来的状况如前文一般,以我额角的伤收尾。我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低声骂了一句。
“没出息。”
可不就是没出息,做人做到这个地步,真是没出息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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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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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那一整天,我和他基本都没说过话。
倒不是我不想说,是的确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有些懊恼,早知道便不和他争那些没有意义的事了,白白浪费了好不容易才有的独处时间。
一直到了晚上,我才借着吃晚饭的理由,重新敲了敲他的房门,喊他:“我做了饭,出来吃点吧。”
其实也不是我完全没有脾气,只是突然觉得没有必要。
如果我不知道自己将死在即,我肯定要借着他动手这件事闹上个十天半个月,做出许多言情偶像剧里都不会做出的矫□□。
但我死都要死了,浪费不起那么多时间。所以自然而然地跳过了那些过程,只想再多和他说两句话。
借着无理取闹以博取关注这种事,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做的太多了,也不差这最后几次。
生死面前什么都不重要,我看开了,心性也被磨平了一样,继续说:“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给你装一份放在门口,你记得拿。”
如我所料的,他没有理我。
我便当他默认,盛了一份放在了门前。我敲了敲门,说:“我放这里了,还有点事,先走了。”
“你吃完了把碗放在厨房就行,我回来洗。”
说完我就出了门,关门的时候刻意用了很大的力,砸出一声响。
我想,他听到我出门的声音,应该就不会再同我闹别扭,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吃饭了。
12.
我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时不时看一下手机屏幕,心里计算着他吃饭所需要的时间。
大冬天的,晚上有点冷。
我把棉服又裹紧了几分,弓着身子,竭力让自己忽略胃部传来的,钻心的疼。
痛到极致的那几个瞬间,我咬着后槽牙,竟然还能分出神想,就当是提前适应了。
多适应一下,说不定到最后还能轻松一点,减轻一点痛苦。
后来还是回去了,比起走,更形象的形容词大概是挪。一个大男人,半蹲着一步一挪的样子实在不好看,又窝囊又狼狈。
我猜,如果是周知临,估计宁可痛死,都要挺着腰,维持自己的体面和风度。
这也是我和他的差距,我比不上他,不管是哪个方面,都比不上。
我太怕疼了,疼到压根懒得去想旁人对我的看法。
但多多少少还是要面子。
就像现在,明明只隔一扇门就可以进去拿到止疼药,缓解这钻心的痛苦,却偏偏不乐意让宋非看见我这副难堪的样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知道是不是疼到出现了幻觉,我坐在门口,居然恍惚间看到了周知临的脸。
“你坐在门口干什么?”
原来不是幻觉。
我抬起头,看见他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试图说些什么,张了张唇,才发现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他蹲下来,拧着眉,语气有些焦急,说:“周知远,说话。”
我晃了晃头,想要说“没事”,但嗓子嘶哑,试了几遍,愣是没能成功出声。
“我送你去医院。”周知临在短暂的时间里做出决定,然后伸出手,似乎是想把我搀扶起来。
“……哥。”我按住他的小臂,低声喊他,说:“我没事。”
他是愣住了。
这也是我讨厌不起来他的原因。
他总是这么好,好到就算我是个私生子,是他幸福家庭破灭的证据,都没有对我有任何的偏见。
我想起他第一次见我时,神色冷淡,也同现在一样站在我面前,朝我伸出手,说:“我是你哥哥,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