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肖新华话锋一转,严厉道,“不能天天在家里躺着玩手机,像过年那样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迟早躺废掉,从明天起,家里的鸡就交给你喂了。”
陡然提起的小心脏缓缓落下,肖燃连连点头:“行,爸,交给我了。”虽然上了高中以后就不大干家里的活,但他也是扛着锄头长大的农村娃,他想,这点小活计还难不倒自己。
今天在中巴车上睡了一觉,下午又补了一觉,如肖燃所料,晚上果然是失眠了。但今天的失眠和往常不同,并不会让他感到烦躁。
以往他失眠,总是辗转反侧心烦意乱,拿起手机想找部电影看看,内心便会有一个声音跟他说:你要是看入迷了,彻底睡不着怎么办。
可当他关掉手机闭上眼睛,一些尴尬的往事便齐齐涌入脑海,比如初中时递出去的情书被女生当场撕个粉碎,比如几个月前在女同事面前摔了个狗吃屎等诸如此类让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尴尬琐事。
于是他就在各种矛盾、挣扎之中拿起手机放下手机,最后不得不闭眼属羊,然后在每个准点的时候在心里默默地计算自己还有几个小时能睡?睡眠不足会不会影响明天的状态?工作出了纰漏怎么办?
如此夜复一夜,周而复始。
可此时不同,他的内心非常平静,可能是因为知道明天不用上班,白天想睡就睡,可能是乡下的夜十分安静,他的内心也被感染被抚平,跟着平静下来。总之,他现在就是想刷一夜电影。
肖燃犹豫片刻,打开了视频播放软件,奢侈地充了一个季度会员,而后找到了一部外国科幻电影开始看起来。
一口气看了三部电影,直到凌晨两点,肖燃感到眼皮非常沉重,开开合合几次之后,他凭着最后一丝清醒将手机锁屏,然后跌入了浓黑的梦乡。
这一觉并没有睡太久。
凌晨五点,肖燃在高扬的“喔喔喔~”声中惊醒,他茫然了片刻,旋即痛苦地用枕头捂住了耳朵,内心无声地嚎叫:我怎么忘了,家里的鸡每天早上准时打鸣!
然而,用枕头捂住耳朵是不顶用的,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像尖锐的哨子声,穿透墙壁、门板、枕头钻入耳朵之中,非把人给叫起来不可。
肖燃蒙着被子,正想着要不要起来找找睡眠耳塞,房门被敲响。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肖燃叫道:“妈,我醒了。”
李春莲推门,没有走进来,就站在门口说:“叫鸡给吵醒了吧?”
初春的五点,夜色还未全部褪去,借着微弱的光亮,肖燃只能看清他妈一个轮廓,他眯着眼问:“妈,怎么了?”
李春莲说:“我跟你爸要下地去了,等会你起床后记得去喂鸡。杂物房那个水缸里有萝卜,大的就拿三根,小的拿四根,用厨房那个大的刨丝器擦成丝,然后用米铲铲两勺玉米混在一起给鸡吃。要分四个盆晓得不,不然它们会把盆掀翻。”
昨晚上老妈已经教过一遍,肖燃仍旧耐心应着,在脑子里重复一遍。
李春莲又说:“锅里有粽子和白粥,你起床了吃,要是想喝牛奶,就去客房的储物柜里拿,里面还有其他吃的,都是过年亲戚们带过来的,你想吃什么就自己拿。”
肖燃感到无奈又温暖,不管长到多少岁,他在老妈眼里都还是个孩子。
李春莲还想交待些话,楼下肖新华已经在催了,肖燃挥挥手:“妈,你去吧,你把手机带上,要是弄不清楚我就给你打电话。”
“行行,这样也行。”
爸妈走后,肖燃也没再躺下去,他伸了个痛快的懒腰,麻利地起了床。
穿戴洗漱完毕,先下楼吃早饭。白粥配涪陵榨菜外加一个腊肉咸粽,填饱了自己的五脏庙之后,立刻卷起袖子干活。
他默念着老妈的叮嘱,先去杂物房的水缸里找到了白萝卜,挑了三个大的装进盆里。
为了保存更久,萝卜都是挖出来之后直接保存,所以外边还裹着一层已经干巴的黄泥。
肖燃将盆夹在胯骨轴上,寻思着,直接刨丝还是洗干净再刨丝?
他记得小学教科书上说,鸡没有牙齿,会吃沙子、石头,利用沙子来磨碎食物帮助消化,所以不洗也没关系吧?
肖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得洗干净,以示对鸡的尊重,毕竟吃了人家那么多蛋。
他把萝卜放进院里专门用来洗菜的水槽,找来刷子细心的将萝卜刷洗得白白净净,等沥干了水分之后,才去厨房找来刨丝器。
他把盆放在刷西服的水泥板上,前后用两块水泥砖抵着,固定住塑料盆。随后,他把矩形刨丝器放进盆里,一头抵着盆底,一头搭在盆沿上,就像放搓衣板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