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空此刻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地,口干舌燥,心里却有无数声音如潮水般直冲他的嘴角,那些他平常不论如何都说不出的心里话此刻就宛若竹筒倒豆子般,止都止不住。
算了,说出来就说出来吧,反正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人。
反正,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就是找不到了,还能有为什么。被藏起来了,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云空突然直起身来,哈哈笑了一声,醉酒的人心情极为不稳定,一会哭一会笑也算是正常的——此刻他又变得异常亢奋,乐滋滋地道:
“没事,我已经够幸运了。这样也挺好的,反正我就快……”
少年猛然意识到此刻莫离就在自己身旁,用仅存的一点理智止住了话头,重新安静了下来。毕竟小丫头什么也不知道,也没必要让她过早地知道这个噩耗。
然而莫离此刻已经是不想理他了,反正他说什么自己都听不懂。吃饱了的小女孩儿抓着些许卤肉引着红毛到空地的另一边玩耍去了,小小的亭子里只剩下了两个男人对酌着。
云空重新趴了下去,再一次与银碰了一杯。
良久没有说话。
就在银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云空又开口道:
“哎,能不能再给我展示一次你的能力?”
“……”
银看了他一眼,犹豫两人片刻,还是抬起了手。
不出一会儿,黑夜中突然传来了好几声鸟叫声,十几只鸟不知从黑夜的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不惧人地一一停在了银的手臂上。
每一只都动着它的小脑袋,仿佛并没有看到桌上美食一般,有序而乖巧。
“……”
云空突然笑了一声,似乎也觉得自己极为地荒谬,摆摆手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怀疑你什么。”
他不再看银,将头枕在自己手臂中,喃喃道:
“我只是觉得你或许真的可以变成一匹银蓝色的大狼。上次在雪山的时候,我觉得我是看到一匹那样的大狼的。” 他并没有看到,银的身子在听到他这番话的时候,轻微地震了一震。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你和一个人很像……”
云空的低喃声越来越小,似乎是再也承受不住眼皮的重量,马上就要睡去了。
“可惜,一个能力者是不可能有两种能力的……你不是他……你怎么会是他……”
云空的肩膀彻底松了下来,醉酒的少年终于是沉沉睡去了。
带着轻微的鼾声。
银一招手,那些鸟儿齐齐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他站起了身,却没有近一步的动作。面具后的眼眸垂了下来,良久地注视着那个带着一身酒气卧在自己手臂中睡去的人。
不知在想些什么。
亭外月光洒落进来,将那张与记忆中的面容已大不一样的侧脸照的一片朦胧。
也不知过了多久,银的身子一颤,像是猛然回过神来。
他撇过头不再看云空,转身就欲离去。
却觉得右手手臂一紧,竟然被人一把拉住。
他有些震惊的回过头来,竟然是那个已经在睡梦中的人伸手拉住了自己。
云空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成了痛苦之意,似乎是睡前最后一抹的意识变成了缠上了他的梦魇,他紧紧地拉着银的手臂,不肯松开。
银一滞,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快速地伸出左手将右手中地灵符收了起来,以免被人发现。
月光清冷,洒落大地。
有一声低喃,从醉倒的少年口中低低吐出,满带着无助。
“别走……我不是故意的……齐翊……别走……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那个身影僵硬在这一声断断续续地低喃中,终究是没有再动弹。
哪怕只是分毫。
……
……
他绕遍了整个学校,并且在走廊逗留了很久。
他不知道他到底在找些什么,等他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一脚迈进了教室。
教室里窗户外的光芒透了进来,将一切都照得一片朦胧。
讲台上似乎有老师站在那,全班同学都在看着他。似乎进行过分组,人们各自围成了一个圈子,站在那,诡异的没有人动弹。
他径直走到了其中的一个分组里,每张脸的面容都是模糊的,模糊到他并不能看清楚他们的模样。
然后,有一种莫名地心慌令他扫视了一遍整个教室,像是在找什么人,却不知道在找谁。
一张清晰到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面容撞进入了他的视线里。那个人正眉飞色舞地与周围人交谈着,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在意到自己。
那是一张,他平日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起来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