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曲如羊毛卷儿的木屑一条条被推落,很快散的满地都是。
好一会儿,沈顷停下手里的活儿,将那块儿木板捡起来,指腹抚摸着翻转打量了片刻,而后将其放到一旁,又重新挑了块儿大小差不多的,踩在脚下固定住,接着继续推刨子。
朴淞立在一旁静静陪着,直觉自家二爷如今这副专注投入又不羁俊肆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都尽显男子气概。
那任是个女人看了,都得芳心澎湃。
这么想着,他咽了咽喉,悄悄打量了眼二爷面上神色,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清咳一声,试探着开口。
“二爷这是,要做什么物件儿?”
沈顷垂着眼继续忙活,也没搭理他。
朴淞抻着脖子瞅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这眼瞅着天儿也不早了,今儿赶了那么远的路,您下午又出去一趟,一会儿也没闲着,要是不着急用,不如…您先歇着?改明儿得空了再,再接着做呗?”
沈顷眼睑眨了一下,依然自顾忙活,一声未吭。
朴淞见状,不由咂了咂嘴,往门外看了一眼,语声试探:
“哦,您是不睡不着?属下想也是,这么久没回来了,换了地儿难免得适应一下哈…”
“唉~!那那,那苏姑娘初来乍到的,想是到了陌生地界儿,也不熟悉,应该还没睡吧?”
“二爷您要是睡不着,要么…属下过去看看苏姑娘,她要也还没睡,那不如请过来陪您…”
他话还没说完,沈顷握着刨子的手停下,突然侧头看过来。
那眼神幽暗寒戾的,骇的朴淞差点儿没咬了舌头。
朴淞半张着嘴,面上神情僵裂。
好半晌,等自家二爷收回视线,再次沉浸在木活儿里,他才悄悄声呼出口气。
为了小命儿,朴淞决定,自己还是闭嘴的好。
于是,熬过子夜十二点。
熬过丑时。
眼看沈二爷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朴淞默默转脸看着身旁的柱子,眨巴眨巴酸胀的眼皮子,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哈欠。
继而脚下挪了挪,靠在柱子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时,朴淞已经头抵着柱子睡得今夕不知是何夕。
直到‘哐当——’一声巨响,瞬间将他惊醒。
朴淞脑袋差点儿没栽下去,脚下晃悠了晃悠,连忙慌里慌张站好,下意识扯了扯军装下摆,睁大眼看向沈二爷。
“是,二爷!”
沈顷背对着他而立,正举着手里拼装好的一只木匣子打量,闻声缓缓侧脸,眸光淡漠撇他一眼。
“杵在这儿冲木桩子?去看看她起了没,吩咐人摆膳来。”
朴淞喃喃哦了一声,眨巴眨巴眼,舔舔干裂的嘴唇,连忙扭头匆匆走了。
屋内没了外人,沈顷将木匣子随手放下,眼尾上挑,余光淡淡扫了眼木门外,慢条斯理抬手系好领扣,而后一边理衬衫袖口,一边抬脚走出了屋子。
回到堂屋,自有仆从侍候洗漱。
正接过帕子擦手的功夫,垂帘一掀,朴淞走了进来,立在门边一边打量沈顷神情,一边低声禀话。
“二爷,苏姑娘还没起身,怕是身子不太舒适,属下说使人请个大夫来,姑娘说不用,她再躺躺,让您先用膳,不必等她。”
沈顷擦手的动作顿了顿,侧身看他,眸色微暗。
“身子不舒适?”
朴淞垂手而立,点了点头,“啊,昨儿守夜的人说,姑娘翻来覆去,后半夜才睡下,许是没歇好...”
沈顷眉心皱了皱,随手丢下帕子,长腿迈开,径直往外走去。
眼看要入二月的天儿,乍暖还寒的时候,他只穿了件儿衬衣也不怕冷,一路穿过院门,绕过锦鲤喷泉,进了‘湖沁院’。
廊下守着的侍婢见他来,纷纷低头行礼,替他掀起垂帘。
沈顷进了屋,无视见礼的婆子侍婢,脚步不停跨进里屋的门槛儿。
屋里只有一个侍婢守在床尾,见他进来,连忙低头见礼。
“二爷。”
沈顷不发一言摆了下手,步子放慢,走到床帏前,毫不避讳地掀开帷幔,看向榻上的人。
苏黛乌发披散,侧身而卧,一张莲瓣大的小脸儿昳丽素美,正半阖着眼看他,瞧着颇有几分无精打采地姿态。
四目相对,沈顷瞧见她眼睫下的暗青色,苏黛也瞧见他眼白处散布的红血丝。
她心下忍不住嘀咕。
果然如朴淞所说,他是一夜没睡。
......
第99章 你哄哄我能怎么着?
沈顷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眼下屋里没了人,他就势在床边坐下,探手覆上苏黛饱满的额头,语声温沉。
“住不惯?还有哪儿不舒服,爷让人喊大夫来看看。”,说着扭头就要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