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掀起眼皮看向聂混，眸色幽沉。
“明知这比战争还要凶险，胜算极低，为何还要号令他们去送死？”
聂礼上前一步，温俊的眉眼略显无奈。
“父亲，您清楚，抵抗可能有活路，但不抵抗，是一定没有活路的，您不是这等自甘落寞的人。”
聂大帅不置可否牵了牵唇，“连敌人是什么，实力有多强大的不清楚，何谈抵抗？”
聂礼定定与他对视了两秒，转眼看向面色清冷的聂混，语声温沉。
“倘若父亲不愿意管，我会安排人送您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去，而我，会率大军跟华章并肩作战，拯救凡间众生。”
聂大帅眸色幽暗，静静打量了两人一眼，没有因为聂礼的独揽大权自作主张而发怒，而是又看向他们身后的聂祥。
“你这次，也要跟他们一起？”
聂祥背脊挺直，喉间轻滚，坚定的点点头。
“父亲，我信四哥。”
他信聂混，也信白夭，所以，他不畏惧即将面临的未知。
聂大帅似乎牵了牵唇，随即淡声下令。
“都出去吧。”
聂混立着没动，聂礼与聂祥动了动脚，看他一眼，也定在了原地。
聂混盯着聂大帅看了半晌，喉间滚动，突然开口。
“母亲很喜欢夭夭。”
聂大帅波澜不惊的眼神微颤，瞳珠动了动，看向他。
父子俩对视着，聂混绯薄的唇角抿紧，声线低哑。
“她在世的时候，总担心我孤寡的命格，担心我会众叛亲离余生孤苦。”
“夭夭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母亲很欣慰，她当时就想到了，我的命，定会因为夭夭而有所改变。”
聂混说着，眼眶略酸，“那时她不能见我，每每都是与夭夭谈话，我们成亲之时，她来过，但我真正与她见面，是夭夭有了身孕，我们离开四海城之前。”
“她知道我修成仙体，摆脱命格，还与夭夭有了子嗣，是十分替我高兴的。”
“即便她也知道，我们将面临着何等困难，为此担忧，却从不阻拦。”
“我说这些，是想让父亲知道，不论什么时候，母亲她永远是与我们站在一起的，哪怕是我与再强大的对手对抗，我也始终相信，她会助我。”
说完这些，聂混眼睫垂落，退了一步，转身大步离开。
聂祥看了看聂大帅阴沉变幻的脸色，也跟在聂混身后，走出了书房。
唯有聂礼，立在原地看着聂大帅。
等到书房里静下来，他浅叹一声，声线温润低缓。
“他不是在跟父亲赌气才说的这番话，他是觉着，从小到大，父亲您...总是不能与他一条心。”
说完这句，他转身离开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但我明白，父亲为聂北军中那些弟兄着想，也没有错的，您不必在意华章的话，有我呢。”
虽然聂大帅不允许出兵，但聂礼这次，不会听他的就是了。
......
第282章 因为你母亲，所以我信
聂大帅无疑是更疼聂礼的，这一点，聂家上下皆知。
但说他不疼聂混吗？倒也不是，比另外三个孩子，可上心多了。
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
父子俩是一样的脾气，对立了这么多年，见面就吵嚷，从不能和和气气地商议过一件事。
聂礼觉得，大概聂大帅，也已经习惯了这么对待聂混。
他垂下眼，默然转身，准备离开。
聂大帅却在此时，沉声开口。
“他说你母亲还在，你就信了？”
聂礼脚步一顿，缓缓侧身，偏头看向他，浅色的瞳圈清澈无波，温声回道。
“我信。”
聂大帅唇线微抿出一条笑弧，笑却未达眼底。
“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严令禁止聂家，甚至聂北军中，四海城内，不准信奉神佛道术？”
聂礼眉心细微的蹙了一下，语声轻慢。
“因为母亲。”
聂北军入驻四海城后，本就久病缠身的孟夫人，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她甚至开始胡言乱语，说些大多数人都听不懂的话。
旁人都说，孟夫人是因为痴迷道法，习疯了。
聂大帅腰背后倚，缓缓点头，声线沧沉微哑。
“因为你母亲，所以我信。”
因为他信，所以他深知有些东西人力不可战胜，故而才远而避之。
聂礼狭长凤眸缓缓睁大了些，定定看着聂大帅。
聂大帅似是叹了口气，扶案起身，绕过书桌后的围椅，慢慢踱步到窗边去。
“我认识你母亲时，她就是个小道姑，张口闭口都是道法神佛，给人算命，连蒙带骗，以此为生。”
“我落草为寇，却只劫富济贫，手上也沾过血，她撞上我，说我与她有夫妻缘分，便一直跟着我，后来我们成亲，有了你大哥，我才知，她看中的是我的八字命格，说我必成伟业，还子嗣兴旺，而他们孟家，原本是该绝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