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棍倒是很会耍赖,坚称债主触犯法律,搞人身威胁,才逼迫他签了个高利贷欠款合同,无效。
赌棍还声称债主就是个黑社会,泣诉自己遭遇的不公,妄图博得围观吃瓜群众的情感和抵制,为自己拉场子。
厉永奎在心里冷笑,跟赌狗讲道理,就是最没道理的事。这赌狗思路倒挺清晰,像是个有头脑的。
但听着听着,厉永奎竟觉出了些诡异的熟悉。他站起来,不自觉往围观的人墙里走。
他沉着一张脸,看见了徐行。原来,徐行就是这场闹剧里滑稽可恶的主角之一,恬不知耻的赌狗。
徐行忙着巧言令色,确保向公众输出自己的委屈和受到的不公平蒙害。
那与他对峙的债主,骂得急赤白脸,愤愤谴责他的不要脸,唾沫星子直飞。
一个赌鬼,一个放高利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是只配待在阴暗处的无赖。
现在,却堂而皇之地摆架子拉扯,像是演着什么话剧的演员,声情并茂,还真有观众捧他们的场。这世道也算是完蛋了。
徐行并没有看见厉永奎,依然醉心于扮演那个被高利贷诓骗的可怜人角色。
厉永奎的手机响了,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在他背后,人们的起哄声和嘘声,乐此不疲地连成一片。为恶劣和无耻而喝彩,简直目不忍视。
去机场没有遇上堵车,一路还算顺畅。在登机前,厉永奎跟韩思农发微信。
他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如若韩思农此时正在对面看微信,对话框顶端会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对于徐行当年的消失,他的确抱有疑问……也许是韩思农的操纵,也许是别的不可告人的原因。
但看见如今的徐行,也就不足为奇了。就像一颗地雷,如若不排除,就会有爆炸危险,提早挖掉,才能免除后患。
他突发奇想,刚刚那出,会不会是韩思农精心编排的,掐准了点,就是为了能让他亲眼目睹事实。他怔然了半晌,然后自顾自笑了笑,以那种自嘲的笑法。
他停止编辑短信,摁灭屏幕。紧接着,暗着的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微信提示。
他扫了眼,心里惊骇了几秒。他咽咽喉咙,舔舔干涩的嘴唇,才敢点开微信。
韩思农发来信息问他,登机了吗。
厉永奎低头盯着这几个字,脊梁像没了主心骨那样,软软塌下来。
他知道自己刚刚正在打字吗?可最终没有发出去一个字。
他会觉得奇怪吗?还是,他只是来试探自己?
厉永奎有汹涌的疑问,但被生生按捺住了。
他宁可用忽略、自欺欺人筑起一道墙。
尽管这墙在不停腐烂,他必须不停填填补补。这墙被他砌筑得快要拆不烂了,他把对韩思农的盲目,全部搁在围墙里面。
他还没有离开南岛,却已经开始怀念起在南岛,与韩思农共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的关系是那么亲密,让他想依赖,想流泪。
嗯,马上登机。厉永奎低下头回。然后隔了两秒,追加一条,记得要多想想我,好不好。
韩思农那边却熄了。
厉永奎握着手机发怔。
登机后,在关机前,厉永奎收到韩思农的回复。
只有一个字,简单明了。
好。
夏天来了,祝大家有一个美好的夏天。
第72章 chapter 70
厉永奎在法兰克福一待就是三周,处理的事情的确麻烦,还必须严防死守住,不能随意对外泄露丁点儿。
德方怀疑明睿方的这位负责人违反公司法泄密,向竞方公司递信,并且违背协议约定,从而阻碍了德方顺利进入董事会。
这位负责人被德方暂时「羁押」式地留在法兰克福,却无法参与任何事务工作。
厉永奎严格来说是去接替他,继续与德国佬们周旋,更重要的是,需要弄个水落石出。
明睿当然不能只信一方说辞,更何况,德方毫无预兆的强势控诉,颇有蹊跷。
通过搜集到的信息,厉永奎怀疑德国佬入资后想反悔,企图撤销本来会纳入合同里的「黄金降落伞」协定。
厉永奎早年在悦达吃过亏,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再犯类似错误。他在韩思农那里吃的闷亏,他认,毕竟带有私情。
确切点说,他以前拿自以为是的付出当作情感敲诈的砝码,可韩思农绝情,不买账。这次换成无关者,他怎么可能纵容自己的一番心血任人宰割。
这天傍晚,韩思农刚出大厦电梯,微信就响了,他扫了眼屏幕摁断,回复对方,晚一点回你。
半小时后,离公司最近的咖啡馆里,他捡了个最僻静的角落坐下,重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声音含含糊糊,大概是因为信号不太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