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了。”江屿挂断电话后,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喃喃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江屿赶到医院的时候,孙秀清已经从ICU出来了。陈姨垫了几千块钱应急,另外还急需五十多万做透析,再加上之前的三百万欠款,对江屿来说简直是天降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从小到大他听了太多类似“视金钱为粪土”的至理名言,从课本上又读过无数篇“安贫乐道”的文章,于是,他小时候便天真地以为自己也能像圣人那般高风亮节,鄙视那身外之物的铜臭。
现在想想,都他妈是哄小孩的。
成年人多的是难处,少的是理想。
几天后,江屿把孙秀清接到了北城的医院,这样他白天上课,晚上方便去照顾孙秀清,两不耽误。
这段时间,江屿暂时住到了徐行那里,孙秀清的病情虽然稳定了不少,可还是得隔三差五地做透析,身边几乎离不开人。
眼看着银行账户上的钱像流水似的越来越少,江屿的心情也愈发焦虑起来。
他的朋友不多,一个徐行,一个李云胡,李云胡勤勤恳恳攒钱,他是要买房的,然后买完房子有了家,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跟易凛求婚,易凛从此再也不用整日如履薄冰,他要给易凛一个温暖的家。
北城的房价之高,江屿对李云胡开不了口,他甚至没有跟李云胡说起过孙秀清的事情。
而徐行,之前应急已经给他打过十来万了,他不敢跟徐行说还缺多少,也从未跟徐行提过高利贷的事情,徐行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徐行这套万源府的房子,是外公留给的他遗产。当年徐行的母亲蒋菲被徐雷欺骗,直到怀上了徐行,她才知道徐雷早有家室。
蒋菲自幼无母,父亲是有名的书法家,她自小出身于书香世家,还是B大的文学硕士,心高气傲,得知真相后,她果断离开了徐雷。徐雷却对她情根深种,为了挽回蒋菲,徐雷后来跟正室离婚了。可他无论做什么,这么多年蒋菲也始终没有再原谅他。
后来,蒋菲独自带着徐行去美国生活了,再次回国,是四年前徐行的外公蒋国涛去世。
老人家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能留给他们的东西不多,万源府是其中之一。蒋菲在国内呆的不习惯,没多久又回美国了。
人到中年,徐雷也没了当年为了爱情一往无前的劲头,年纪大了看重的事情也变了,可心底的某些执念却一直延续至今。徐雷离婚后没有再娶,所以他只有徐行这么一个儿子。
这些年,徐雷多次想要认回徐行,可徐行跟蒋菲的性子如出一辙,始终不认他这个父亲,也从未踏入过徐家半步。徐家的家业他更是避如蛇蝎,唯恐沾到一点把他那身白大褂给弄脏了。
这天江屿下班后照常去医院照顾孙秀清,尿毒症患者的饮食十分讲究,他照着菜谱做了一道无油的鲫鱼豆腐汤,味道谈不上多好,不过乳白色的汤汁看上去非常有食欲。
谁料,他刚出电梯就看到孙秀清的病房门前围满了人,以穿着豹纹皮衣的大个子为首,他们正是上次去翰林院讨债的几个人。
他们手上都拿着铁棍,不打人,也不砸东西,就只是围在病房门口拿着铁棍站着,偶尔朝病房内晃悠几下,吓得医生和护士都躲得远远的。
此刻,江屿看到住院部的林主任正在跟他们周旋。
“这里是医院!你们再不走,我报警了!”
为首的豹纹男笑了笑:“我们又没闹事,只是来探望个老朋友,你凭什么报警呀?”
这时,一个光头举着铁棍突然对着病房门“嘭”敲了一声,扯着嗓门对着里面的孙秀清喊:“你说是不是啊。孙大嫂?!”
“你——!”秀才遇见兵,气得林主任脸色铁青,他转身看到江屿过来,赶紧招呼道,“哎!小江,你可算来了!你快看看这……”
话还没说完,病房里传出小护士慌张的喊声:“23床晕过去了,需要马上急救!”
紧接着,几名护士也顾不上眼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了,救人要紧,她们急匆匆把孙秀清推去了急救。
“妈……”
江屿的脸色惨白,他颤着脚步想跟过去,眼前却被一根冰冷的铁棍挡住了去路。
豹纹男朝他笑了笑,随即对手下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左右夹击,把江屿往电梯的方向拖去。
“你们放开我!”江屿拼命挣扎着,他想呼救,可这条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其他所有的病房门早都默契地关上了。
江屿被他们拖进了电梯,肩膀被两个壮汉牢牢按着,直到他被粗鲁地推进了一辆黑色的SUV,那几个壮汉这才松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