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是放学后,月影遥疲惫地推着坏了的自行车往家走。
忽而后方传来自行车车轮转动的声响,月影遥没有回头看。那辆车从他身边驶过去,自行车上的长发少年进入他的眼中。
衬衫翩然飞舞,拓开前方的路,自行车的浅淡阴影缓缓飘移。纤细的车轮带着闪亮的分割的光面,咔咔作响地转动着。月影遥慢了一拍,这才觉察到把控光与暗的车上之人就是他要找的安殊一。
月影遥的招手和呼喊都抛到了潮润的海风内,自行车很快消失在旖旎的夕阳下。
第二次是手工市场展览过后,月影遥正抬着他购来的商品与吉野秀行走在窄窄的山道上。
天色黑暗,低矮的路灯闪闪烁烁地强撑着光帐篷。吉野秀的一句话说得幽默,月影遥哈哈笑着转了转头,不经意间见到了侧边的另一条道上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樱井先生,站于樱井先生的则是月影遥要找的身影。
那人手握数根火篾,光暗了很多,估计炭都结了厚厚的疤了。冲绳花织和服艳丽,火红枫叶铺满他全身,绀蓝小做点缀。和服是“文武袖”的穿法,有些古旧的奇怪,他的风采潇洒优雅,更有戏里的人的虚幻无措。
樱井成的半截身子挡住了他,天昏暗,火篾忽而被掐灭了,路更是陡峭的避眼,月影遥看不清他的面容。
月影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着急地要从防护栏上跨过去。吉野秀制止他。
一恍神,什么人都没有了。同自行车上的身影一样,月影遥感受到的都是酒精挥发的刺激过后,什么也没有了。
“秀,你看到了吗?”月影遥指着远处,心无所想般问。
“没有。”吉野秀闪躲着视线,抑制着怦怦狂跳的心,对月影遥说着谎话。
“真的没有?”
“没有,没有!”吉野秀大笑着把地上的货品抬起,“你是走火入魔了,看树叶也似是妖怪。哈哈,昨天你还把水瓶子当成电灯泡,怕扎到车带,小心翼翼地绕了个半圆。”
月影遥抱走他的货品,板着脸问:“秀,真的没有见到吗?”
“没有,没有。嘿!你追问的快,看看追我快不快。”吉野秀挥手而跑,避开了这一事。
第42章 浅浅爱意
水无濑木来了电话,询问安殊一是否情愿回京都与身为行脚僧的父亲见面。
安殊一不知道他为什么打这个电话,猜测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他不想见行踪不定的父亲,断然拒绝了。
专为此事来的电话稍显无聊,安殊正要挂断,那边水无濑木说他在樱花树下。
等待片刻,安殊一无话相送,还是放不下心地挂断。前头,“花数不知多,遣一记表情。”水无濑木落了一索寞的一句,后用一“若能将此花,由我心传至君心,谓之风姿花传”作结。
用放弃的、救赎的、惩罚的、高傲的、紊乱的心态来构建这场闹剧的水无濑木,事到如今,在快迎来阶段性结局的情况下,仍保持着冷静的、知足的模样,那他也就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安殊一更加感到,他似是一件单调的、灰暗的、枯燥、纯白的雕刻品,抽取着水无濑木的血液而染色。
那一次水无濑木的行为恰也证明他和水无濑木心理之默契。
在水无濑木的手掌的操纵中,他的身心皆晃,一切也都偏离了。
“殊一,来吃西瓜了。”在圆桌旁,伊田婆婆放下勺子喊。
“好。”安殊一拍拍手,从金黄的鸟笼子旁走开,站在门边扭转着身子喊,“樱井先生快来,有西瓜了,快来。”
樱井成放下锄头,洗掉手上的泥巴来到他身边,摸了下他转来转去的脑袋,同他一起围坐桌边。
月影秀正鬼鬼祟祟地在“樱井家”附近探查时,一辆漆黑的轿车停于他的背面。汽笛声响过几声后,传来了问路的话。
他转过身,见到车窗内的外国男人的样貌。光太刺眼,恍恍惚惚中,他把这个男人的面容与正追寻的那道背影重叠,且巧妙地融为一体。这是离谱的,这个男人有锐利的蓝眼睛,那道身影一定是黑眼睛的。
“新来的一户人家住在哪里?”莫塞里询问,日语并不蹩脚。
“这里,‘樱井’,就在这里。”
“多谢。”
月影秀咬牙壮胆,在车窗放下去前赶忙问:“先生来找的人是谁?”
莫塞里打量了他一眼,问:“你不知道吗?”
“呵哈,不知道,‘樱井家’的人神神秘秘的,我搞了半天也没有搞清楚他家有几个人。”
“三个。”莫塞里回答后,车窗放下,示意司机朝前开。
月影秀迟疑地眨眨眼,高呼了一声,跟着车一起跑。车停下,他也停,躲在一个隐蔽的草堆处观望着‘樱井家’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