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依依笑了笑,赞道:“听说有好几位才名在外的小姐在里头,阿苓真是厉害。”
方苓抿着唇点点头,眉角眼梢都掩不住欣喜:“是我家丫鬟从夫子那处问来的。虽没听他提起头名是谁,但大约也能猜到,定是那整日书不离手的那位。奏琴和女红还要占去我一两个时辰,我在这上面,比她稍弱一些也是说得通的。”
姜依依从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见方苓处处透露出自信,发自心底地有些羡慕,又真心实意地夸了方苓。
方苓喝了口茶,貌似不经意地提起舒沅:“不知她答得如何。和她来往颇多的那个裴见瑾,倒传出了风声,说是宋夫子极看重的,不知道又能压谁一头?”话毕,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周淑尤。
姜依依从方苓口中知道舒沅的不少事。方苓说的即便没有十分真,至少也有八分是实情了。
府中也给姜依依请过女夫子,她很珍惜,有夫子教导时,从不吝惜时间。但她的才情与周淑尤这种颇受看重的嫡女不同,从未在外展露过,即便有几分底气,在她们面前也有些微的不自信。
而听方苓说起裴见瑾,姜依依的动作顿了顿。
同样出自勋贵世族,可都是处境尴尬的庶出子女。
姜依依那日没能得到大长公主的准允,心情陷入低谷,没能分出心神去打听裴见瑾的事,此时方苓既然说起他,姜依依便道:“他也是个可怜的。那日我听说他落水了?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方苓皱了皱眉,见姜依依似乎真不知晓,才舒展了眉心。
方苓瞧了眼周淑尤,先表明了态度:“安国公府衰落至此,便是他是百里挑一的状元之才,往后也差周家子弟许多。”
瞧姜依依仍是一脸茫然,方苓才大发善心地把那天的事略提了提。
方苓那日没跟在周淑尤身边,挑衅裴见瑾的是易家二姑娘。方苓虽觉得那姑娘有些盛气凌人,口不择言,但多少觉得裴见瑾的确有些不识好歹。
也就是如今宫中还未开口给几位皇子选妃,像周淑尤这般家世,配皇子也是够的。
方苓十分不解。那裴见瑾看着也不像个傻的,对周淑尤主动示好竟是这般冷淡态度。且那易家二姑娘出言讽刺舒沅,他便走入湖中去寻玉佩。
瞧着不像是寻常交好,倒有些像赵逸裴衍那些人私底下说的话,裴见瑾是认主了。
方苓心底虽觉得裴见瑾的做法有些超乎常人,但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但如今在周淑尤面前,她自然只挑难听的话来说,是万万不会去夸赞他的。
姜依依知晓了来龙去脉,怔愣片刻,才轻声道:“原是如此。”
姜依依目光微垂,轻咬了下唇。
那日她见过父亲后心中难受,顺着小径散步,走了不过一时半刻,便觉得手脚发凉,回去后险些发热头疼。
裴见瑾竟能为舒沅做到那等地步。姜依依心底生出了两分隐秘的羡慕。
不仅是他,连大长公主也格外偏心舒沅。姜依依攥紧手心,有些许刺痛的感觉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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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沅从前没在学塾读过书。给她授课的先生几乎只有她和常念两个学生,偶尔捎带一个跑来凑热闹的楚宜。
一个学富五车的夫子,拿着极其丰厚的报酬,走到偌大的定远侯府来给一个病恹恹的小姑娘上课,大多会生出几分怜惜的心情。
舒沅小时候根本不知名次为何物。她是没有同窗的缘故。
沈彻那个不学无术的就更不知道了。两人还不满十岁的时候,沈彻隔三差五地往定远侯府跑,拿起舒沅的书,瞪大眼睛惊呼:“阿沅真是厉害,这篇我都读不明白呢。”
要指望沈彻跟她讲学堂是什么样子,是指望不上的。
舒沅平常喝药免不了要吃一些甜甜的果脯。在其他时候,她是不肯多吃的,毕竟宫里的嬷嬷讲过,吃多了会牙疼。
但是乖乖读书的小孩子都有甜食。她认认真真学完,才心安理得地吃一小块点心。
吃点心很开心。被夫子夸也很开心。
时至今日,反正她从来没有因为念书的事发过愁。但眼前即将公之于众的季考成绩似乎牵动了不少人的心。
舒沅那边还在想着聚仁堂往后的打算,走出门来,发现大家都关切地看着她。
周叔说:“咱们都是粗人,也不懂这些念书的事。京中求功名灵验的寺庙,我都去拜过了。”
管事娘子温声细语道:“姑娘莫要烦心。等后日天气好些,再叫他们舞剑给您解闷。”
长风跟在舒煜身边时间长些,理智地提了个可行的主意:“世子有位旧相识,可为姑娘解惑。”
舒沅一脸茫然。
等进璋书院来人时,府中跟出了状元似的一派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