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会儿火,小姑娘总算冷静,踢了他一脚说:“下午去哪儿,快点想。”
“去不去金钟寺?”顾作尘向来是有问必答,不会用随你、都行这种词来敷衍,“故地重游一下怎么样?”
“行啊。”眼也亮了,赵依倪把外套穿穿好,“那吃好饭就出发。”
知道他们下午有活动,中饭也简单了些。
囫囵吞枣嘬着骨头,赵依倪听到倪老太太抱怨:“我屋门口的石砖又翘起来了,叫那师傅来修好几天都没回音。”
“那我去帮您问问我外婆找的那园丁能不能修。”顾作尘云淡风轻,好学生模样,“您年纪大了,这事情不能马虎。”
吃完饭顾作尘就联系了住在山上的外婆,得到两消息。
一是园丁去外地有事,得几天后才能回来。二是顾作尘的外婆跟着旅游团去了隔壁市,得下周才能回来。
急着出发,赵依倪简单和倪老太太交代了几句,就拉着顾作尘出了门。
打了车赶到金钟寺,风刮得很疾,吹得二人头皮发麻。南方的冬天的冷意比起北方也丝毫不减,顺着衣服的缝隙窜入,俩穿大衣的人被冻得瑟瑟发抖。
穿过古桥,看了看池里几条摇着尾的锦鲤,二人踏进寺院内。
今天天冷,来的人不算多,只有几个寺人摇着扫帚在寺院内扫着落叶。
去一旁请了几柱香,赵依倪教顾作尘该如何握香。一切就绪,两双好看的手握着长香伸入香炉。
寺院内很静,甚至都可以听到香被火吞噬后灰飞烟灭的细微声响,赵依倪轻轻一抖,张牙舞爪的火焰化为一道乌烟,袅袅升起。
“许愿。”她望一旁探了眼,顾作尘不常来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做,站得笔挺双手虔诚合着手持长香望着自己,“别发呆了。”
是替外婆来的,赵依倪自己的愿望也简单,说来说去总是那几个。
心中默念后,她睁开眼,将香插入香炉,却迟迟未等来身边人的那一把香。有些奇怪,她转头望去,顾作尘仍紧阖着眼,薄唇微掀。
冬日的风此刻像是有意,刮得慢且温柔,扬起他的短发。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脸颊处浅浅两处酒窝难得一现。
他在祈愿什么?赵依倪不得而知,只有佛祖才知道。
在这座不大的庙宇之间,她靠在他身旁,突然觉得自己许的愿或许是草率了些。
若今天真是世界末日,说句幼稚的,她真想问天再借五百年。
让时间倒溯,让时间无限延长,长到能早点认识顾作尘,长到暮霭之年与他一起在后院歇息,长到百年之后仍是一段恩爱的佳话。
想到这里,她也笑了。
她竟现在才明白,自己已是如此爱顾作尘。
思维发散之际,顾作尘已睁眼直直地望向自己,香烧的很快在二人对视间已烧至半截。赵依倪忙移开视线,指挥他插进香炉,还不忘问:“你许了什么愿?是不是关于我的?”
“是。”顾作尘坦荡,将香插好后,轻抚她的发,“我和佛祖说,不管今天是不是世界末日,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顾作尘的声音低沉,却笃定得让人心静,那双清明的眼里也容不得人去质疑他吐露的任何一字。
“幼稚。”赵依倪嘴上这么说其实是害羞,将话叉开,把目光移开,“说了就不灵了。”
顾作尘笑了,笑得温柔,张开双臂将人搂在怀里。一袭深色大衣将他颀长身形勾勒得板正,如此清冷的人怀里却是炙热,是赵依倪专属的温度。
“没事。这事不劳烦佛祖。”抚弄着女孩的长发,顾作尘垂眸语气认真,“只要我还在,我定不辜负你。”
心一颤,赵依倪听他说过很多情话,很多比今天的辞藻华丽,却都比不上今日的震撼。
在弥漫着香灰的寺院一角,他们静静相依,悄然生息地相爱。
走出寺院,一阵风顺势刮来,将一旁植着的白梅吹落。
漫天花瓣像是大雪般肆意飞舞,赵依倪握着身边人的手,感叹:“还真灵,我刚才就许愿说,今天这世界末日能在宜城看一场大雪。”
挑挑眉,顾作尘轻问:“还说了什么?”
若有所思后顿了顿,赵依倪凑近他耳边轻声说:“许愿今天能和大帅哥睡觉。”
*
最后愿望当然是在世界末日前完成了。
山间豪宅大门被推开,屋内亮起暧昧的暖光。没有顾作尘的外婆,也没有平日里来负责照顾的其他外人,偌大的宅府里只有两个炙热交缠着的鲜活年轻人。
他们在落地窗前,在顾作尘卧室的浴缸里,不知休眠地做了很多次。
后来赵依倪在失去意识前都快忘了到底是过了多久,只知道窗外从日头正亮直到挂起月色,也知道顾作尘这次比平日里要更为激烈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