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凉的质地贴在掌心,来不及深一步感受,却涟漪着急地说道:“为什么啊,以前你也给我送过很多东西啊,我不也没有还。”
“我又没说让你也还。”
他促狭一笑,明明是极正派的长相,这么一勾唇反倒是品出两分痞气的坏,跟他眉心的那一点朱砂格格不入,可偏偏又让人觉得恰如其分。
却涟漪握着跟自己半个手掌差不多大小的琥珀,有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硬是被堵死在半道的窘迫。
嗓子尖有点干哑,刚想说点什么,唇边倒挂的大段讨好就被男人不留情面的一句话堵得没活路。
“郡主,我没工夫陪小姑娘玩,您行行好,别打搅我了,糟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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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烘烘的旭日不知何时被突然跑出来的阴云遮蔽住,风势愈加浩大,一阵阵地撞在门上窗上,乌泱泱的声音好似孩童在哭。
幽静如斯的房间里点着香炉,是素静的木香。
“他为什么觉得我是在玩呢……”
小姑娘的脸埋在枕头里,软绵绵的布绒将音色削得沉闷低哑。
郁闷了好一会儿,她才不慌不忙地把脸从枕头里挪出来,但也仅仅是转了个方向,侧着眸去看手里的琥珀。
残存的光透过窗柩打进来,正好整个扫在琥珀上,小家伙亮晶晶的,被她这么握在手里简直像握了个夕阳的分身。
脑袋猛地放空,她像个逃避夫子留堂作业的小屁孩,假装平静地看了琥珀一圈又一圈。
余光一转,最终定在琥珀边边的位置。
她唇边下坠的弧度一滞,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来了精神,喊道:“花青,你进来!”
本就候在门口不远处的花青听到声音赶忙推门而入,可能是听出来房中人音色里的急迫,她的步子也比往常快了不少。
“郡主有何吩咐?”
从小凳上“噌”地站起来,却涟漪指着琥珀说道:“这不是我白日送给他的那颗,你现在去既霞轩打听一下情况,别让他察觉。”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沈酩殷。
随着她的话,花青先是看了一眼那块光泽动人的琥珀,虽然她不懂这等宝物该如何鉴别,但知道服从主人家的命令就可以了。
福神行礼后一刻也不耽误。
直到花青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却涟漪胸腔里的热烈跳动都未结束。
心头涌现出一种陌生的情愫,很怪,说不上来的怪。
小手下意识摸过去,掌心贴着皮肤,与那颗火热的心脏只有一层之隔,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里面的不寻常。
屋外的风还没结束,依旧是持之以恒的剧烈声响,可那些声音根本传不到屋内人的耳畔。
花青很快就回来了,消息是从沈酩殷身边的小厮口中打听来的。
那小厮也是怕极了自家世子,听花青来问,还左顾右盼地拉着她到了两道墙之外才说出来。
“所以这块琥珀是沈酩殷为了顶之前被他捏碎的那块,才特地找出来的?”却涟漪挑眉,咬重了“特地”二字。
白嫩的食指指尖推着桌案上的琥珀翻了两圈,虽然是在问花青,但是滚烫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琥珀光滑的外身。
花青点了两下头,又把小厮剩下的话说出来:“他还说这是世子去年寻遍蜀京名铺得来的,用心珍藏了好一段时间。”
得了令她欣喜的答案,却涟漪很快就将午时那人的冷言冷语抛之脑后。
又让花青端了个小盒子,她还谨慎万千地塞/进去了好几条质地绵软的手帕,生怕以后哪个不小心把这块被“特地”送来的宝物磕着碰着。
抱着小盒,花青问道:“需要放到库房吗?”
“不用,就放我床头的柜子里即可,这样才好让我一睁眼便能看见。”
美眸笑得半合,虽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可那张明艳非凡的小脸上倒是已经把“欣喜若狂”四个字烙印上去了。
收在广袖之下的手早就拢成了拳头,还跃跃欲试地晃了两下。
她送礼物在前,虽然过程坎坷不平,但胜在结果无比夯实。
而且这还是他珍藏了许久的宝贝,如此这般岂不就算是交换信物了!
所以——这是沈酩殷给她的定情信物!
待花青出去,却涟漪又拿出那块已经做了七八成的木雕。
原先比手掌还大出一圈的沉香木现在被削去了三分之一,成了只五指微收就能紧紧怀住的小鸟。虽然羽翼之上还待雕琢,但对于这个作品,却涟漪是打心底里满意的。
说起来,这好像是她第二次给沈酩殷送木雕了。
不知不觉间分了心,二指相捏的小刀丝毫不客气,在她另一边的食指上华丽地留下了一条口子。
小刀锋利,加上她推刀催木屑的力气不算小,伤口直通两侧,而疼痛还没来得及出现,殷红的液体就汩汩流出,从指腹淌到了木鸟未完工的圆溜溜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