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狠狠伤害的燕屠愣在原地,五指聚拢,使劲儿揪着衣服,喃喃自语好一会儿。
旁边的小太监耳朵尖,听着好像是——
“现在都敢这么欺负我,这要真成了小舅母还了得”。
青石阶眼见已至尽头,越靠近行宫,空灵动人的箜篌管弦声便越不绝于耳。
清风过境引得枝叶相撞,再配以靡靡丝竹,仿若殿内的欢声喧天已经近在眼前。
奏乐并非是宴席已经开场,恰恰相反,这是为了欢迎宾客所奏的《迎春》。
得了命令等在行宫正门的小宫女走过来:“见过蕙安郡主,用以更换的裙裳已备好,请您随奴婢来。”
却涟漪朝沈酩殷做了个手势,看见后者垂颌才跟着小宫女离开。
小宫女一身桃粉宫装,细细看来不过十五六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可不知为何沿途一路看见什么都是皱着眉板着脸。
却涟漪闲来无事便问了:“瞧你的面色,是宴上发生了什么吗?”
汹涌的洪流得了个泄口,立马开始大倒苦水:“郡主有所不知,其实是大皇子又找不着人了,奴婢们十几个人找了一天也不曾见他,待会儿宴席开始若是还寻不见,恐是要被陛下、皇后怪罪的。”
眼睫一动,却涟漪心中了然。
原来是那位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皇子啊。
大皇子本名燕霜,虽是长子,但身份却是众多皇嗣中最特殊的,因为他的母亲是陛下尚且身在潜邸的家生子奴仆。
而且传言是那位胆大包天的奴仆给当初的陛下下药,这才有了所谓的金风玉露一相逢,因此直到大皇子出生,那位奴仆也没个名分,最后病死了。
有人说陛下极其厌恶这个长子,因为他的出现象征着陛下最为不堪的一夜。
虽然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话,但也有不少人列举出了佐证,比如自陛下登基后给所有的皇子公主们都分发了封地、封号,唯独那位大皇子,连个府邸都不愿意给。
对此却涟漪反倒是持有不同的态度。
若真的那般讨厌,倒不如早早把他放出宫任由他找活路,既然这么多年都将他牵制在宫内,而且找各种理由不许他出京,想来定是有不得让外人知道的缘由。
“郡主,到了。”
小宫女的话让她迅速敛神。
却涟漪望了眼巍峨耸立的偏殿,没多想:“有劳了。”
小宫女稀罕见到对她们这等奴婢如此友善的贵人,弯弯眉眼中多了分诚惶诚恐:“郡主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您快些进去换吧,奴婢就在这儿等着您。”
再次向小宫女道谢,却涟漪信步走进殿内。
几口风跟着她的步子一道灌入殿内,扫视一圈光线昏暗的房间,却涟漪径直去拿那套摆在托盘上的裙裳。
衣服是手底下的宫女准备,松石青色调,刚巧与她身上穿的这件无论是款式用料还是选色都颇为相似,不难看出上上了心思的。
果然是跟在太子身边的宫人,眼力劲不是寻常奴仆能比。却涟漪如是想着。
每每这等大型的宴会,总会开辟出这样一间专门用来换衣服的偏殿,就是怕哪家的女子裙子上站了酒渍或菜酱。
连用以遮蔽的屏风都选了即使有光影交叠,外面的人也绝对看不清半点的实木。
将外裙褪下,她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保里面的洁白里衣并未有沾染,这才放心地准备去换。
也有些庆幸那个康家二少爷朝她丢的是略有干燥的沙土,若安捧了一把最靠湖泊的湿泥丢,指不定里面的衣服都要被脏兮兮地浸透。
想到那不自在的一幕,却涟漪打了个哆嗦。还好,还好。
暗忖的功夫,她听到一串脚步声。
步子厚实,绝对不是小宫女。
却涟漪眯了眯眸子,这是遇见采花贼了?如今的好色徒胆子还真大,敢到这里撒野!
这般想着,也顾不上把衣服层层穿好,披了件最外面的确保没有哪里露着不成体统,她便整个人躲在屏风后面,脊背与沁凉实木紧/密贴合。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知是不是错觉,却涟漪觉得采花贼好像吃醉了酒,不然看那影子,怎么走得这么花里胡哨。
就在采花贼稍微一露头,却涟漪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是一拳头抡上去。
正中对方不禁打的太阳穴。
哐当一声响,采花贼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小郡主呼呼喘着气,目光缠着那个漆黑的背影上,哼道:“就这身板也好意思当采花贼?”
目色又在那人身上打量了一圈,虽然他瞧着不是胸肩宽厚的身形,但倒是也不算太瘦弱,反而身形挺拔。
注意到他脸上还挂了个遮住半张脸的面具,好奇心作祟,她抬手去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