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雨全身上下血迹斑斑,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郎中一边替他上药包扎,一边夸他福大命大——从这么高的悬崖跌落,竟未伤到四肢与脏腑!莫听雨闻言自嘲笑道:“这有什么!幸亏没伤到脸,老天爷也知道我行走江湖靠的是脸面。”
“到底是年轻人不懂事,脸面哪有性命重要?”郎中摇头叹道:“此次伤了元气重挫根本,少不得会气弱体虚,要好好保养才好。”那郎中本想检查他后背的伤势,莫听雨下意识侧身并顺势捏住他的手腕,许是力道太大,捏得他不住哀嚎。
傅清风见状急忙拉扯开两人:“我帮他处理了伤口,他已无大碍,有劳大夫费心。”郎中怯生生地不敢再靠近。
“行走江湖都知道,背后伤人最难防范。”叶渐离笑道:“莫兄弟也太谨慎了些!这大夫是天机山庄的座上宾,彼此熟悉知根知底,不会下手害你。”
莫听雨也笑道:“叶庄主有所不知,我吃过这暗亏,自然谨慎一些。”
叶渐离也不计较,转身将一只小小的木匣子递给傅清风:“幸不辱命,终于寻得阎罗草,但只有区区两株而已,希望能替傅兄弟澄清误会。”傅清风倍感欣慰,向叶渐离道了谢,又允诺会尽快教他剩下的三招剑法。
叶宽跟在叶渐离身旁,两人离开待客的厢房,行至无人处,他向叶渐离说道:“庄主,莫听雨遮遮掩掩肯定有问题!他一再口无遮拦,三番几次挑衅,您为何处处忍让,何不趁机戳穿他的伎俩?”
“你总是沉不住气!这么着急干什么呢?傅清风有意袒护他,何必节外生枝。”
“他又不是阁中人,何必装模作样地护着后背?”
“任他是谁,早晚能查清楚他的底细。”叶渐离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别院:“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乱叫的狗未必能咬人,莫听雨不足为患。总有一天要拆穿他,但不是你我,这个恶人留给别人来做吧。”
眼看叶氏主仆离开,顾白忙向两人说道:“你们不要再疑心叶大哥了,他不是九龙阁的人!我,我已经看过他的后背,没有涛公子那样的纹身。”
“居然没有?”莫听雨将信将疑:“不是九龙阁,那他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自然就是叶渐离,天机山庄的叶渐离!”顾白越说越生气:“我们被九龙阁偷袭,叶大哥因救我而负伤,手臂上的剑伤就是明证,若非叶宽及时赶到,我俩早就横死在那。他要是九龙阁的人,那人何必费力杀他?”他心头升起一股火,却又发泄不得,气鼓鼓地扭身而去。
莫听雨讥诮道:“叶渐离真是好本事,一招苦肉计骗得你师弟深信不疑。”
“顾白初涉江湖,哪知道人心最不可度量。”傅清风缓缓说道:“没有真凭实据,他不相信也不为奇,若能证实叶渐离的真实身份……”
“怎么,你竟愿意相信我说的话?”莫听雨又惊又喜的。
“本来是将信将疑的,可是……”傅清风想起他在山崖下讲的故事,又怕惹他伤心,遂改口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谨慎些总是好的。只是来不及查验他的身份,等你的伤势略好些,咱们就动身回中原赴泰山之约。”
莫听雨打趣道:“这是迫不及待地带我见你师傅么?”
“泰山大会群雄齐聚,原是商讨武林大事。柳师伯是江湖名宿,他既因我而死,届时怕有不少人要替他讨回公道,仅凭这两株草药,再加上你我二人,说得天花乱坠也难取信于人,有德高望重的前辈从中斡旋才好。唉,奈何时间不等人,若能查清楚常胜镖局的悬案,或许窥探蛊毒的奥秘……”
“孙家是医药世家,虽多年不问江湖事,其名声威望尤在,阎罗草由孙家的人来解说最好不过。只是那老头子顽固得很,想请他出面难如登天。”
“所以才要带你同去,你一向机敏无双足智多谋,说不定有什么好办法。”傅清风语调一转,眼睛望向别处:“更何况孙小姐青眼有加,有她一旁说和,孙家会另眼相待也未可知。”
“清风,你是在吃醋吗?”莫听雨笑嘻嘻地看着他,慢悠悠说道:“孙青青容貌出众冰雪聪明,柔弱却有主见,更有几分江湖豪情,任谁见了她都会喜欢,譬如你我也难免俗。可惜我一介江湖浪荡客,居无定所惯于漂泊,又喜欢喝酒听曲看美人,最不该唐突佳人。若能得一知己,携手仗剑闯荡江湖,有酒同饮有曲同听,何其有幸!只是……”说到此处,莫听雨收起笑意正色道:“只是你我深陷于江湖,尚未了结恩怨仇恨,终究是身不由己。”
傅清风被说中心事,神色暗淡下来,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