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姿面如死灰,先是愣了一阵,突然掩面哭起来,娇滴滴地惹人怜爱。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古人以梨花带雨形容美人落泪再合适不过。
“即便没有邱慕青趁人之危,你也嫁不了傅清风,他和莫听雨早就……”涛公子忍不住想安慰几句,可说出来的话却像落井下石:“本来以你的品貌家世,天下的男子任你挑选,你偏偏要选傅清风,又偏偏有个莫听雨。那莫听雨也生得一副好皮囊,流连于风月场多年,是在女子堆里厮混过的,自然会撩拨人心,傅清风不通□□,哪受得了这般撩拨,自然被他收得服服帖帖。”
柳天姿支支吾吾地反驳:“可是,可是他们都是男子。”多么羞耻的一句话,区区几个字耗尽了她的勇气,她的脸已然红透了。
“都是男子又如何?那董贤也是男子,是相貌出众的美男子,把汉哀帝迷得晕头转向,这才有了断袖之说。有些男人天生喜欢女人,有些男人天生喜欢男人,还有些男人既喜欢女人又喜欢男人,莫听雨便是这一种,倘若傅清风是女子,他也会喜欢。细说起来,是否喜欢无关男女,更关乎天时地利人和。”涛公子不厌其烦地说着,像一个谆谆教导学生的老师:“比如说,有人喜欢吃肉,就有人喜欢吃菜。”
断袖之癖么?她听过汉哀帝的故事,本以为是野史笑谈,没想到世间真有这样荒唐的事,而且就在自己身边!柳天姿再不吭声,曾经孙青青暗示的话,如今被涛公子赤裸裸地讲出来,她别无办法只能接受,不,是认命。
“此处远离是非,你若愿意住下,你我以君子之道相处;你若执意要走,我也不会阻拦,一切悉听尊便。”涛公子故意说得大度,他知道自己名声不佳,便争取机会展示自己;倘若柳天姿真的离开,他必定暗中跟着,以防她再落入虎口。
柳天姿蜷缩着抱紧自己,喃喃自语道:“我还能去哪里呢?”凡是她认识的人,哥哥也都认识,只要她在城里露面,哥哥就能找到她,届时如何面对哥哥?又如何面对邱氏母子?倘若傅清风知道这丑事,又如何面对他?柳天姿心里乱糟糟的,她害怕听到流言蜚语,连出门的勇气都没了。
涛公子欣喜地退了出去,心想:邱慕青有九龙阁撑腰,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自己总得做点什么,不能再让心上人受欺辱。方才他故意夸大其词,如愿将柳天姿留在身边,虽是暂时留下而已,但他心里竟生出些幸福感,这是以往不曾体验过的,不禁要把以往的浪荡事都收起来。说起来涛公子确实变了,当初他对柳天姿是见色起意,后来竟欲罢不能,想要堂堂正正与她相守,便戒了好色之心不再卧柳眠花,更不敢染指良家妇女。
另一边的柳天奇已坐卧不宁,先是九龙阁,后是傅清风,如今是亲妹妹,接连消失在崇阳城,而自己竟搜寻不到,这让他备受打击——本以为熟悉的城池竟变得陌生起来,不知道它有多少阴暗角落,能瞒过他将这些人全部藏起来。不但这些人找不到,就连邱莹莹也重伤昏迷,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夜之间嘴角长满了水泡。
邱莹莹受伤见了血,伤口并不深,但对方兵刃上有毒,毒随血液游走致使她昏迷不醒,所幸有孙伯信帮忙祛毒。据邱慕青说,是母亲发现柳天姿被掳率先追了出去,他与叶渐离跟在后面,但两人轻功不济,等两人追上时母亲负伤倒地,饕餮已不见踪影。
柳天奇与邱慕青本就是朋友,知道他对妹妹的心意,如今又见邱莹莹因妹妹受伤,他对邱家更是感激,便想撮合两人的姻缘。邱慕青看到转机喜不自胜,却又陷入矛盾中,既想尽快找回柳天姿,又怕会泄露隐秘。
邱慕青找到叶渐离,眼看四下无人质问他:“你怎么敢对我母亲下手?” 他气急败坏又不得不压低声音。
“若不是我出手,你已经被扫地出门了。”叶渐离的表情仿佛在替他担心:“邱女侠是一派掌门,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她撞见你对柳天姿欲行不轨,你猜她会不会大义灭亲?”
“还不都是你怂恿我,还给我迷药……”
“邱兄真会诬赖好人!我有心成全你,你不会把握时机,好好的事情搞砸了,反倒把责任推给我。”叶渐离语气不善,作势要离开:“既如此咱们请众人做评判,把前因后果说清楚,看看错在叶某还是邱兄。”
邱慕青急忙拦住他,口吻软和下来:“都怪我心急口不择言!事到如今该怎么办?天姿被涛公子掳走,只怕难以保全,哪怕她是残花败柳,我也要把她抢回来!可是等我母亲醒了,她一定饶不了我,届时负荆请罪事小,失去天姿事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