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狷介景明,霁月欺霜,平日里虽是不苟言笑的,但谁家有难望舒庄主必定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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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孟洵舟不仅年少成名还扶弱济世,他只去山穷水恶乌烟瘴气的阴邪之地,然后大费周折地布下阵法调整.风水。
就好比望舒山,它本是断了龙脉的乱葬岗,孟洵舟来了后不出几年,这阴邪之地竟变得物宝天华,山清水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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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念着庄主的好,几个大胆的欲将其收殓,却被一阵黑风卷上天重重摔死!没过一会儿,庄主竟然稳当当停灵在山庄正堂,各路仙家闻讯而来,超度灵魂。”
“原以为过了头七将其安葬,此事便了。谁知,请来的仙家,竟然都在一夜之间走火入魔,相互残杀了!”
宁礽大惊:“竟有这种事!”
小二忽然有些害怕地回头看看空荡荡的桌椅,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监视他。
自从他前几日从洛城办完差事回来,就总有这样的错觉。
“这还不算完,从那天起,午夜时分,镇中就会离奇地响起只有庄主会弹的《清听音》!可庄主已经……没了啊……”
可能是小二战战兢兢十分惧怕的模样影响到了宁礽。他回头看看身后空荡荡的桌椅,还真觉得有点阴森森的鬼气。
他下意识往何秋行那挪了挪,何秋行顺手就揽着他,安抚性地摩挲一下他的脊背。
宁礽瞬间觉得好了许多。
毕竟何秋行正气凛然的表皮下是极其阴邪的血煞。
宁礽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何秋行凶。
没人安慰的小二只能抱紧自己,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这曲子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但听到的人,都会在第二天晚上,以同样的死法挂在山门上,无一例外!”
“孟庄主孑然一身 ,没有后人没有徒弟,平日里和他作伴的就一张琴,你说这曲子是谁弹的人是谁杀的吧!”
“那这和本地外地有什么关系呢?”宁礽歪着头,被橙黄的火光衬得十分天真。
他眼睛的形状和瞳仁的颜色格外精致勾人,小二莫名恍惚了一下,吞咽一口干涩,压低声音道:“来本店住店的,自是外城人,而这些外城人……又多是各家道长……”
一阵阴风慢悠悠地飘过,店中的烛火忽明忽灭,小二怀中的银子金子还有点冰人。
他有些后悔和两位修士说这些。
如果这两位道长因为这件事也被挂在城墙上,自己会不会遭报应呢……
只听宁礽千回百转地“哦”了一声,忽然转头对着何秋行,笑嘻嘻道:“你猜我们几点死?”
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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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扌刀[dāo],中原官话,扌刀菜意为夹菜
第4章 望舒山庄·第二
出了客栈,何秋行有些心不在焉。
宁礽的成长太过显。
一年前,他还只是个调皮捣蛋闯祸捉弄人的小弟子,豆砚山最逍遥自在的小神仙。
虽然现在应对人情世故还有些生疏,但宁礽已经能站出来,独当一面了。
以钱压人……
这是跟谁学的?
何秋行无奈地摇摇头。
行走在流云环绕的重岩叠嶂间,周围死寂一片,稀薄的流云在他每踏一步后弱弱散开。
欣慰是有的,何秋行却有些小失落。
好像是他不在的这一年,宁礽不打声招呼,就偷偷长大,不再需要他来收拾烂摊子或者铺路引导。
还从其他人身上学到了太多东西。
可能是长时间专一的陪伴,会让人产生独享的错觉吧。
何秋行从心底不爽,他止住脚步,站定,唤道:“小鬼。”
“嗯?”宁礽转身,脚步轻灵。
他像是从来不知世间有愁苦一说,边走边跳来,道:“怎么啦?”
“手。”
像小时候那样,何秋行伸出手。
掌心朝上,不是命令也不是催促,倒像是一种邀请。
宁礽平生最烦束缚,是典型的“撒手没,叫不回”,不看牢点一会儿就能蹿没影惹祸给你找点事干。
面对何秋行平静的一个“手”字,他竟没有任何犹豫或者抗议。
反而急哄哄地牵上来,拉着何秋行就往前走:“这个案子还是不要拖到明天啦!万一又有几个傻瓜蛋把命搭进去了怎么办?”
“快点快点!”
何秋行紧紧回握着。
他长宁礽五六岁,又大一辈,任何想法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
因为有的话一旦说出,某些情愫旖念一旦泄露,就像是一种蓄谋已久、肮脏邪恶的引导。
可只有将宁礽的手牢牢牵在自己手中,他那颗翻涌不停被血煞折磨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慰。
最终,何秋行在心底长长叹出一口气,应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