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盈脱口而出:“平瑞一十四年秋。”
平瑞一十四年,发生了许多改天换地的大事。
其中包括,九岁的何秋行捡了两样东西:一只狐狸和一位小友。
临走,何宁二人又将檀盈送的一堆东西塞进乾坤带千丈里。
檀盈倚着门框,轻摇着扇子目送二人。
可能是炉火烧的过于旺盛,檀盈双颊绯红,或许又是饮下不少桃花酿的缘故,醉眼迷离。
她转着团扇,一手轻轻抚过脑后的白玉簪子,慵懒娇滴道:“小仙君,常来看我呀。”
·
那只白玉簪,宁礽记得是先前何秋行云游时好不容易得来一块上好料子。
那料子冰冰透透,又胶又润的,何秋行亲手雕成玉兰发簪的模样送与自己。
谁知当时不识好赖货,宁礽嫌它太素,转手丢给檀盈了。
今后,没人注意到,无论檀盈头上有多少珠玉步摇,一定有个地方,是留给这柄白玉簪的。
她现有金钿珠钗无数,早已不是那只脏兮兮的小狐狸,可依旧只喜爱这只被宁礽随手丢来的素簪,妄想哪天可以带着它览尽世间雄伟瑰怪非常之观。
·
只见檀盈眯着眼,近乎迷恋地看着前方。
倏尔想到十四年前,她一人双筝,一曲《破阵子》名满天下,万金难求;多少豪门纨绔文人墨客,上南下北,钱财尽散只为搏佳人一笑……
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她依旧觉得自己卑微渺小,不足为道——不管是什么时候啊……总有一个人,她无法超越。
·
宁礽从中听出不舍与留恋,一时间不知道这“小仙君”说的是自己还是何秋行。
但宁礽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宴席散后的失落。
他扭头爽朗道:“檀盈姐姐你放心,一有机会下山我就来找你!我大师兄做的梅酱糕可好吃了,下次带来你尝!”
“好啊。”
--------------------
檀盈:要不杀了我给他俩助兴?
第17章 龙王会·第六
入夜后,街上的人比天亮时多了三成,满街的火树银花,流火耍杂。
游行演出的车队排成蜿蜒至整个长安大街,如同腾飞升天的长龙,真真儿是毂击肩摩,人头攒动。
何秋行护着宁礽,不让人挤着他,二人好半天才来到西街十二坊,若皎楼。
·
小二殷勤周到地将二人领上雅间,拍拍手,一盘一盘的珍馐便流水般送上来。
二师兄尚义惊讶地看着何秋行将大包小包放进可以收纳万物的乾坤带千丈,道:“小五哇,这一条街都该知道你的银子好赚了。”
宁礽心虚地对掏银子的何秋行吐吐舌头。
“你们往东边走了?”四师兄何言过往旁边挪了挪给何秋行让位。
宁礽挤开尚义坐到大师兄身边,回道:“都怪何秋行,他说往东走的。”
大师兄堂宛笑了,把茶水推过来,道:“无妨。”
尚义凑上来,在宁礽领口嗅嗅,道:“好家伙,桃花醉!你去满月楼狎妓了?!”
“狎妓”的何秋行:“……”
何言过想了想,他这个补刀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了:“狎妓二字太俗,理应曰其:’冶游’。”
“冶游”的何秋行:“……”
本想刀宁礽的何言过后知后觉:大意了。
他立马低头咕咚了一大口茶装死。
何秋行揪着宁礽的领子把他拎到堂宛另一边,又坐到宁礽和何言过中间。
·
美人怎么能少得了美酒?
传说中的桃花儿仙酿的桃花醉是烟柳画桥独有,连外带都不可。
谁知何秋行动了一下手指,便勾来三坛桃花醉。
宁礽惊道:“三坛!你怎么带出来的!”
何秋行解开红泥封,像是在解释:“临走时檀盈给的,你没看到?”
宁礽:还真没。
尚义立刻忘了“狎妓”这一茬,十分激动,把碗推过去迫不及待想要品尝。
谁知坐一旁的何言过突然扇阴风点鬼火,开口损道:“二哥哥真是好鼻子,竟然连桃花醉是何种味道都一清二楚。”
闻之,尚义一打寒颤。
下意识看了一眼堂宛,露出傻子都看得出的心虚。
那小心翼翼的感觉似乎能将人溺死。
何秋行作为上一辈的小师叔,堂宛这做师侄的管不着,但作为大师兄,堂宛数次强调豆砚山弟子不许去烟柳画桥。
只见 堂宛把倒满酒的碗推回来,笑眯眯道:“喝吧。”
豆砚山上下的每个人都知道:堂宛这种笑里看不见刀的和善微笑要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连和堂宛关系最好、堂宛无条件溺爱的宁礽也害怕。
这谁敢接!
尚义咬牙切齿:何言过你个小兔崽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