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过身寻人,就被匆匆跑过的一人撞了个跌趔,连手中没喝完的椰子都被撞掉。
何秋行若出手本能稳稳接住的,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只见那人边往后跑边挥着手,头也不回地喊道:“得罪!”
“诶!”宁礽蹲下拾起一个华美精致的玉扇坠,上面用篆书阴刻了“子跃”二字。
宁礽一时间顾不上为地上的椰子默哀,朝那个倒霉蛋吼道:“你东西掉了!”
--------------------
“喂,你的东西掉……”
“——不,是你的益达”(叼玫瑰发被扎嘴)
·
(1)原句出自陈与义的《临江仙·夜登小阁忆洛中旧游 》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第16章 龙王会·第五
“你东西掉了!”
可惜那人没听见,一头扎进人海中,茫茫不见。
宁礽看了看手中价值连城的扇坠,正打算扔给何秋行让他先保管着,谁知面前忽然出现一只修长白净的手,那手的主人道:“把它给我就……”
“诶!”宁礽一惊,“你不就是那个跟着丞相的——”
何秋行眼睛斜过来,一点情绪也没有。
“嘘——”宋小公子赶紧捂住宁礽的嘴,压低声音道:“这扇坠是我兄弟的要紧之物,他急着找他兄长,可否先将此物交与我保管?”
宁礽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眼前面若冠玉天资卓人、却带着与服饰不相称的斗笠,似乎怕人看见面容的宋小公子。
余光又瞥见何秋行对他轻轻点了头,于是将扇坠抛过去,道:“那你可要妥善保管哦。”
“多谢少君。”
·
“宁礽!”
又听到那个声音,宁礽才想起来刚刚有人叫他的事。
便四处张望,并未看到又熟悉的人。
“上边!”
可惜何秋行手里都是东西,没能揪住冲破人群的宁礽。
他看着彩欢门上“烟柳画桥”四字巨匾陷入沉默。
···
何秋行甫一踏进门就有许多珠翠满头秀丽多姿的美人围上来,贪婪露骨地欣赏着何秋行的美貌和鼓囊囊的荷包。
她们轻轻扯着何秋行的衣服甩着帕子甜腻娇气地拖着尾调,攀附上来:“客官,咱们是去东院还是西院呀。”
·
烟柳画桥,新都洛城最大的花楼,随浩大的迁都队伍一起东行而来。
从长安来的人都叫它满月楼,而洛城的人管它叫“烟柳画桥”。
烟柳画桥分东西二院,东院“倚栏归舟”里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青倌。
西院名“春江月明”,既有卖艺卖身的红倌,也有只做皮肉生意的窑姐儿。
东院儿瞧不上西院,嫌其下作,西院也觉得东院儿假清高,常道:“本质上都是讨好男人的皮相活儿,谁又比谁高贵呢。”
·
何秋行看着一头扎进春江月明的宁礽,沉默,道:“……西院。”
一部分自持高贵但衣着半遮不掩的青倌撇了嘴,嫌弃又是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而另一些同样却花枝招展衣着冻人的红倌窑姐儿却是眉开眼笑。
不等她们招呼些什么,何秋行便沉声道:“借过。”
美人儿们看他如此严肃正经,还一副寡欲自持的模样,更加兴奋了。
一齐簇拥着何秋行上楼,还叽叽喳喳道:“公子可是认得哪位姐姐?我们把她叫来陪公子啊。”
何秋行沉默,目光淡定的从挤过来的波涛胸涌前移走,不情不愿,道:“……檀盈。”
美人儿们看他这样只以为是害羞。
她们边张罗着边走,咯咯咯笑的花枝乱颤。
一美人柔荑披帛似有似无的划过何秋行的身体,娇嗔道:“檀盈姐姐可是我们这名满九州的头牌,只每半月——招待一位客人。”
“是呀,檀盈姐姐的规矩可是一掷千金的王公贵族都破不了,哪怕是公子您,哈,也不是想见就见的呀……”
“不如,公子还是从我们姐妹中,挑一个喜欢的点灯?”
“公子爱什么样儿的,琴,还是琵琶?丹青,还是纸墨?或者……”那姑娘一抛媚眼,“百斩春图的?”
何秋行:“……”
他突然收回买上楼梯的脚,把周围的姑娘吓得一怔。
他细细端详着离他最近,也是不断占便宜他的女子。
那美人儿被他深情魅惑的眉眼盯得羞涩,娇声道:“公子哥哥……奴家略通纸墨,原先在长安……”
无论何人何事,只要冠上“长安”二字,似乎就能与蝼蚁碎催割席,高人一等。
说时迟那时快,何秋行突然出手——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当手指伸到那美人眼前时她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