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长篇大论,何秋行脑壳疼。
他看着沉霜君一把辛酸泪的模样觉得好笑:“但你娶了我姐姐。”
此话一出,沉霜君爆炸的毛瞬间被抚平,他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十分受用地哼哼着,口是心非:“掌门大人和活阎王小舅子可是不好伺候呢!”
何秋行不可置否地抿了一下唇,又见他那唠叨姐夫从怀中掏出一沓纸,丢在檀木桌上:“行啦行啦,这是近来积攒的案子,小邪祟什么的,都让宁礽他们练练手解决了。这些疑难杂症还需要你出手。”
“望舒山庄庄主暴毙?”
何秋行拎出放在最上面的案子,他眼底的潋滟蒙上一层月下看花的雾气。
这望舒山庄连个门派都算不上,但其庄主,孟洵舟师出仙林之首楚天阔,是百年一遇的琴修。
其琴为降世八器之四——徵羽,十六岁便自创夜凉剑法和《清听谱》,灵墟奇绝天资极高,放在现在也能名动一时。
沉霜君随意一点头,道:“庄主孟洵舟无亲无故,无后无徒。他死后,望舒山庄邪祟四起惨案频发,总之这个案子蹊跷得很……明日就动身吧。”
何秋行颔首不语,商决明刚要出门又转身,补充道:“带上宁礽。”
“孟洵舟暴毙之事蹊跷,宁礽……”
见何秋行反驳,商决明直接打断他:“豆砚山的规矩就是任何案件都该二人结伴,杜绝任何专权独断。宁礽命不好不走运,是个单数的老幺。以往有你陪着还有个搭档——你不在的这一年,都是他师兄师姐轮流搭伴。宁礽他像个吃百家饭的小叫花子!可怜死了。”
“大师兄愿纵着他,二师兄大大咧咧,三师姐心善,他们都愿意扶贫帮宁礽一把,给他调理灵墟,就你亲弟弟,他四师兄,每天都计划着怎么做掉宁礽。”商决明再加一把火,“小五现在就一寄人篱下的状态,你当真舍得?”
清晨的万丈光芒从沉霜君身后争先涌出,轻轻落在何秋行颌线以下的位置,这个角度显得他不近人情又万分冷漠。
只见他抿一抿唇,眼中快速闪过几丝无人能察觉的怜惜和无奈,道:“我会带着他。”
···
“小五?”
宁礽原本盯着青石板缝隙中的苔藓发呆,闻声赫然抬头,见来者是一身着鸦青衣袍的潇潇男子,连忙行礼,道:“尘霜君!”
修行分四道:人道,丹道,仙道,天道。
仙道者,君也。
唯有修习至仙道的人间散仙,才可称“君”;而“天道”是所有修行之人的终极目标,千年一遇,至者甚罕。
尘霜君商决明将跨在肩上的药箱提了一题,满脸无奈,道:“我五天前出门你就跪在这。”
他这是怎么回事,才回到豆砚山就被刚出光的何秋行抓去看病,才到家门口又有个小鬼头在这蹲人。
啧啧啧,什么缘分。
还在丹道初期的少年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又乖巧地跪回去。他的剑灵寒砚也蔫了吧唧地伏在肩头。
尘霜君商决明看着他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俊不禁:“你若不意气行事,又怎会砸了那间铺子,惹你师父生气,罚你禁足半月。”
“可那姑娘才十三,比我小六岁,竟要被人牙子买给一八旬老汉,简直岂有此理!”宁礽这可来精神了,“我分明是在救她,铺子只是误伤!师父为何还要罚我禁闭?”
商决明再次叹气于宁礽不谙世事的天真:“你师兄们可在场?”
“在。”
“那你师兄,是那种冷眼旁观坐视不救的人吗?”
宁礽没抓住重点:“非也!我大师兄最是菩萨心肠……”
商决明摇摇头,做出很失望的样子:“小五,你还是没明白。”
“别、别不管我……我自是知道错在哪里!”
商决明抱着臂膀,一扬下巴表示洗耳恭听。
宁礽搅着手指,用力想着:“我不该冲动,当着别的仙家的面伤了人牙子和臭老头,引得满街尽知,应当同我师兄一起先行观察,再出手相救……”
见宁礽有所反思,商决明欣慰地点点头:“好孩子。”
“所以……”
宁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商决明,委屈巴巴道:“尘霜君,我真的好想下山赴龙王会!这可是一纪一次!师父本来还说让我舞傩’送神’呢,这一被禁足……”
“这这这”了半天,宁礽也想不出不让他舞傩的不妥之处,一急就口不择言:“你就不能劝劝你媳妇儿!”
尘霜君商决明与豆砚山掌门——撷华君何予帘,那可是檀郎谢女人人慕羡的一对佳人。
当年,名不见经传的商决明在平瑞十四年的那场比武招亲上,横笛绕月直上重霄九,半曲《槐安》抱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