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现在在手术室里。”
林陌看着他,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
之前奇怪的事情得到了答案。
因为老顾去世,所以顾洵不得不放弃绘画,转身投入商圈。
等她回过神来,顾洵已经在说和钱成焕起冲突的原因。
他手机没电放在二楼充电,中途想回二楼拿手机,钱成焕却一直阻拦他,偏要留他在一楼陪一个美术学院的校长聊天。
他不知道钱成焕是否有意为之,但是他的阻拦让他没来得及见到老顾最后一面。
这就是冲突的来源。
林陌都能想象到,钱成焕是如何借着顾洵自夸,沉浸在周围人的讨好奉承之中。
而与眼前的情况相比,钱成焕的动因暂时没那么重要。
就近的医院里,停车场很难找到车位。
司机把他们放在门诊楼外,林小棋留在车上。
顾洵冷静的让林陌都有点害怕。
他条理清晰地说:“太平间在住院部负一层,我爸现在在那里。我先去见他。”
像是在给她们说明缘由,又好像是在给他自己理清思路。
“我想和你一起去,可以吗?”林陌看着他眼睛。
顾洵说:“可以。”
周予宁眼圈已经红了,声音有些哽咽,“我也去,我要见老顾,我还要问他他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什么礼物呢。”
“一起。”顾洵不时就拿起手机看一眼,以防又错过重要电话。
……
从太平间出来后,林陌跟在他身后一起去四楼手术室。
周予宁两只眼睛红的不像话,鼻子也红,脸上泪痕很明显。
顾洵和她对比强烈。
少年自始至终连眼睛都没红一下。
他和老顾说了几句话,两位女生在外面等。
十几分钟后,他从里面出来,问林陌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林陌也不知道自己想对老顾说什么。
她只是接受不了,不久前还笑呵呵夸她包粽子包得漂亮的顾董事长,怎么突然就变得只能躺在一块白布之下。
她在他前面站了很久,最后也只有一句:“谢谢您,顾叔叔。”
如果说有什么后悔和遗憾的。
大概是,去年的父亲节她没给老顾准备礼物。
走到手术室外的时候,林陌压抑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崩溃,快步跑进洗手间。
而顾洵站在手术室门外,红色灯光照在他脸上。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脚下像是生了根,一双眼睛注视手术室大门。
林陌躲在厕所隔间里哭了一场。她站在洗手台前,用凉水洗了把脸,等鼻子和眼睛的红色都淡下去一些,她才从洗手间走出去。
顾洵依然站在那里,维持先前的姿势。
林陌看见了顾未语,她和周予宁坐在等候椅上,周予宁哭的靠在她肩膀上,还在一抽一抽的。
林陌走过去,对顾未语说:“您好,顾洵他这个样子……”
顾未语扯出一个善意亲和地浅笑,拉过林陌的手,说:“劝过了,他性子就这样,认定的事情谁劝都没用。”
林陌看向他的方向,只能看见少年站得笔直的背影。
他在自责。
傍晚,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终于熄灭,手术室的门被护士拉开。
病床推出来,紧接着走过来的是主刀医生。
他看了三个孩子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顾未语身上,语气有些沉重:“来这边说。”
顾未语说:“医生您就在这里说吧。”
医生点点头,“病人身上多处骨折,脑后受到严重撞击。目前能依靠外部医疗设备维系住生命体征,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
顾未语问:“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少?”
医生:“醒过来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这个还是要你们病人家属自己决定,是否要维持病人目前状态……”
沉默许久的顾洵出声:“维持,植物人也要维持。”因为一下午没开口,他说出的声音都有点哑。
医生一看就知道男生是病人儿子,但是未成年。
他看向顾未语。
后者点头:“听他的。”
医生说:“好,那你们就办一下住院手续……”
后面的事情大多是顾洵在办。
他拿着单子在各个楼层奔走,为母亲找了单间病房,等一切安定下来,太平间那边来问,是否要把逝者送去殡仪馆。
这句话问出来时,顾洵正站在病房外。
隔着门上玻璃,病床上的人浑身插满管子。
他侧过身,“我和你们一起去送,在殡仪馆停放几天。”
顾未语抓住他手臂,“小洵你一天都没吃过东西,先休息一会儿。”
顾洵点点头,很好说话的样子,“好。”
他坐在等候椅上,拿着陈妈送来的包子大口大口咬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