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门的小厮脑袋要埋进胸里,他也知道世子在丢人。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往旁边雪堆里的铁锹木杆一踩,顿时纷纷扬扬的雪块将崔岳双脚掩埋。
就在崔岳低头看雪时,“崔岳。”鹿添唤他。
“嗯?”崔岳抬头,亮晶晶的双目看见一个人头大的雪球,朝他面门扣过来,直接把他干翻在雪地上。
他一倒下,两个小屁孩最先欢呼,争先恐后地扑到哥哥身上,把他实实压住,丢了手中的爆竹,吭哧吭哧挖雪埋哥。
鹿添趁机往他屁股踹了一脚,随后笑着走了。
门后、墙头上,看完戏的过山风们纷纷缩回去,继续各司其职。
崔家的弟弟妹妹感觉到哥哥的胸口微微震颤,把哥哥从雪地里挖出来,掀开他捂脸的手掌。
妹妹:“咦?大哥你笑什么?”
弟弟:“虽然甜甜姐走了,没有辣——么大的雪球了,但是既然哥哥觉得开心的话,那我们就继续打雪仗吧!”
崔岳笑不出来,坐直起身,面前只有两个碍事的小鬼,哪里还见到鹿添的身影:“走了?”
他拍拍屁股起身,往府里去。
“不打雪仗了吗?”弟弟妹妹在身后追着,“那就和我们玩捉迷藏吧!”
守门小厮合上了后门,里头还是传出来世子爷玩世不恭的拒绝:
“不玩,这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到了除夕当天,鹿添特地在城里逛了一圈,围观了周盈一笔定万金的气派。
铺子里还有人给大家说道:“看见没,那姑娘可是靖初侯府老祖宗最喜爱的丫鬟,都当半个孙女养了。”
“长的是真俊俏。”
“可惜她家里穷,要不也不会被转卖到靖初侯府,而且啊,她那家里数不清的吸血虫,你看她得了那么多赏银,过的还是这样简朴。”
“唉——”
鹿添:对,正是在下。
贫穷是他们过山风的错吗?是徐莅的错!
怀揣着对徐莅的恨意,鹿添拐回了十六步巷。
“哟!”路口,崔岳花枝招展地拦住了她的去路,手臂一横,撑在一旁的墙壁上,“这不是鹿甜甜嘛?几天不见,怎么变瘦了!”
旁的路人纷纷侧目疏远,谁也不愿被这种泼皮纨绔给波及误伤到。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鹿添沉默绕开他,却再度被人挡住。
无奈之下,鹿添由着他们,“被逼”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崔岳的两个随从在外头望风,他嘴角噙这一抹笑,居高临下地注视比他矮一个头的鹿添,两根手指夹一块小金砖:“鹿姑娘,今天除夕,陪本世子吃一顿饭。这,就是你的了。”
鹿添目不转睛盯着小金砖:“……吃什么?”
她果然很缺钱!
崔岳收起了金砖,不打算现在就给她,又恢复到纨绔调戏良家妇女时的标准表情,“美人儿,由你定。”
除夕夜,阖家团圆。
子时将至,崔岳起身要离开。
此时他的母亲已经成了国公夫人,把他叫住:“你去哪里?”
崔岳犹豫再三,还是把事情粗粗交代了一遍:“甜甜说今晚要来找我去玩。”
夫人看他半晌:“去吧。”
耽误了一些些时间,崔岳得了允许,从容体面地迈出大门后,拔腿就跑。
少年奔赴,正是春风得意。
崔岳回到世子院里,时机刚刚好,他一抬头,就看见鹿添身轻如燕落在墙头,定了身,冲他招手。
“怎么不走大门?”崔岳一路小跑靠近,抬头看下漫天烟花之下威风凛凛的身影轮廓。
鹿添二话不说,将人一把拽上墙头,提着崔岳的腰就去飞檐走壁。
“!!!”崔岳想,这可能是鹿添震慑他的一种方式。
少女臂力惊人,就算一路提拎一个健壮男子绕城奔走一圈也能办到。
一路夜风吹刮着脸庞,直到落了地,崔岳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往忽明忽晦的四周环望,鹿添把他带到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城郊。
呼——
鹿添已经蹲在一旁,生起了篝火。
地上酒菜齐全,香料琳琅满目,最重头的是三只野味鸡、鸭和兔子。
他们默契地重归于好,但是崔岳总感觉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也跟着蹲下去,拨弄那只鸡的爪子:“你这鸡,是野生的么?会不会是家禽啊?”
正在架烤架的鹿添身形一顿,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义正辞严说道:“路边的就是野生的。”
这是鹿添请的一顿宵夜,设在令崔岳生出心结的郊野。
烤肉咸香,外焦里嫩,果蔬解腻,佐以小酒,是折腾了这些天来,两人内心最为宁静的时光。
火光映照着崔岳线条日渐硬朗的脸,他眸中跳跃火焰,闷闷地吐露心声:“你用刀指我,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