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媛的目标,时姜太清楚不过了。
整日在研究所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顾瑾媛因为工作上多年来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被调到另外一个部门去了,如今时姜和她也再没有工作上的交集了,按理说,她应该觉得轻松才是。
可好像,也不太需要了。
等一切对接工作结束,研究所准备给这次时间跨度极长的任务完成开一个庆功会。为了满足所有人的要求,时间定在周五,地点选在位置有些偏僻的饭店。
这天,时姜他们已经早早完成了工作,就等着和周所长一起去吃饭的地方。
在西藏的四年里,因为环境有些艰苦,生活设施也很简陋,西边的饮食习惯也常常让他们深受折磨,几乎吃不上什么从小惯吃的江南菜系,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时姜实在不适合这边的饮食,所以一回来就去挑了一家从前常去的小餐厅,解了自己的馋。
这回和所里的人一起,又能饱餐一顿了,想想实在开心。
晚上七点多,大家到了饭店门口,让时姜没想到的是周所长精挑细选的这家店,就是小弄堂,她记不清什么时候了,和沈之介一同来过很多回。
时姜在门口站着迟迟不进去,有些犹豫。赵柘成从里头喊她:“时队,进来啊,愣着干嘛。”
“来了。”她手指轻轻捏着衣角,应着他进去了。
一群人坐定,周所长旁边却留出了一个位置,时姜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位置...怕不是....
果不其然,周所长在上座提醒了大家:“等会呢,云盛的沈总会过来,大家也不要太拘束,一起吃个饭。”
桌面上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都是面带喜色,一个劲地问沈之介什么时候过来。只有时姜一个人面露难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是该躲着他还是装作陌生人假装什么是都没发生。
十分钟之后,沈之介如期而至,风尘仆仆地赶进来,一边脱掉外套一边道歉:“不好意思诸位,有个会延迟了一会。”
他似不经意地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自己的对面,那张四年不见的脸不再只是在自己的梦里出现,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心脏好像有一瞬间的停滞。
好像在无垠的岁月中有个无人问津的深潭,潭里昏暗无光,死水静谧,却突然在某一天被人造访,往下丢了一块石头。
石头砸在水面上,泛起了阵阵涟漪。
尽管只是一瞬间,但这里永恒不变的幽静终于被打破。
他也得以重见天日。
仿佛他看见时姜的这一眼,世界都被暂停,只有他们两个,越过四年的时光,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对面,沈之介想,已经足够了。
他的眼神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照例和周所长寒暄着,“周所长,听说这次任务完成地很顺利?”
沈之介像是提了一个问题,但答案好像显而易见。
“非常顺利,感谢沈总的全力支持。”周所长很是激动,“往后还希望云盛和研究所合作顺利。”
“哪里。”沈之介浑身散发出一种游刃有余的气质,饭桌上谈合作,这不正撞上沈之介的枪口了吗?在这方面,他简直就是不可撼动的存在。
菜陆续上齐了,刚刚还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姜这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只顾着埋头吃饭了,凡是转到自己面前的菜都往自己碗里夹点,不一会的功夫,碗里就快堆起来了。
正在和几位领导聊天的沈之介余光瞥见某人两边脸颊鼓起,嘴巴还在不停地动着,活脱脱就像只仓鼠,还不停地往自己碗里夹菜,无奈地笑出了声。
沈之介自己都没发现,他时隔多年看见时姜的眼神,一如从前,没有变过,那是一种只有停留在时姜身上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的温柔,带着炽热和爱意,从未停止。
赵柘成坐在旁边,将这一切都收归眼底,神秘兮兮地问时姜:“你和沈总现在....”
一句话还没说完,时姜被自己呛了一口,狠狠咳嗽了几声,赵柘成赶紧拿了杯水递到她手上,被时姜剜了一眼。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这不是想让你们重归于好吗,我可看得清楚,沈总就是从来都没放下过你呢。”赵柘成话里带着肯定。
时姜换个话题问他:“你怎么没回光海?专门留在京山吃这顿饭?”
“我周叔叔在这呢!况且我那么早回去干嘛,刚回来都还没休息几天呢,我得歇着。”赵柘成义正言辞。
两人低着头靠近,说了好长时间的悄悄话,旁若无人。
也不怪赵柘成什么都说,和时姜一起在西藏生活的四年,两人早就打成一片了,他不是时姜心里想的那种不好伺候的大少爷,她也不是赵柘成心里严肃规矩的前辈。久而久之,两个性格上天南地北的人居然处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