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向垣算是混得风生水起,在家有哥哥娇惯,宫里有皇后宠爱,跟在段回峰身后也不叫殿下了,一口一个表哥叫得欢,向天漠也不好管,说不清是他来伴读还是太子哄他。
有时段回峰也爱逗他:“到底是孤好些,还是你哥哥好些?”
“嘿嘿,这话我知道。表哥面前,自然表哥好,若哥哥问起,就是哥哥好。”
“傻小子,若孤和他一起呢?”
向垣被难住了,认真思考一阵,试探着问:“那,那……我说哥哥好,表哥会生气吗?”
“不会。”不待向垣回应,段回峰又笑道,“不过是罚你抄上几遍宫规罢了。”
向垣一扬头:“哼,我说表哥好,哥哥就不会生气,所以还是哥哥好。”
“臭小子,真打量孤不敢揍你吗?”
“表哥是太子,太子爱天下万民,我也是天下万民,所以表哥也爱我,不会揍我的,对不对?”
向垣伶牙俐齿,总是教他无话可说。说起来,那时候段回峰也是活泼的,只是后来皇后薨逝,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他见过太多太多,也明白太多太多,再也没有这样恣意过。
第37章 夜阑对酒处,依旧梦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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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垣没想到,还真让段回峰说中了,从御史府回来不过两三日,御史就来请向垣过府,说新得了一幅丹青,请他过去品鉴。
段回峰笑他:“瞧瞧,孤说什么来着?以后还看不看掌上舞了?”
“表哥,你陪我去吧,好不好?”
向垣整个人趴在桌上,肉眼可见的烦闷,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段回峰忍不住戳他额头:“现在知道怕了?人家指名请你去,孤又不是你二哥,有不请自来的资本,去了讨人嫌呢。”
段回峰抑制不住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自己惹的祸,还是自己担罢。”
掌上舞的福气,可不是谁都受得起的。
向垣嗔怪:“表哥这是看我笑话呢。”
看他确实心情不佳,段回峰遂放了书,随手拿起珠串,流苏垂在他面前晃晃悠悠地逗弄他:“好啦,早去早回,行不行?你若不去,惹得姑娘伤心,有损你与她的名声。”
向垣也知道他说的对,可心里还是不大安乐,想着两个哥哥不在,段回峰又受制于人,连个能替他回绝的都没有,闯出祸来只能自己扛,早知道就稍稍收敛些了。
向垣受邀,段回峰也有了私心,只待他一走,就以习射为由,要向境随侍,掩门落锁教他射箭。也亏得荣安与葫芦未曾觉出不对,让两人有了独处的时间。
向境微微侧头,余光看着段回峰认真的模样,手心不由出了些汗:靠得太近了,他都觉得碎发不是风吹起来的,而是段回峰的呼吸钻进缝隙和他耳语。
这样,真的可以吗?
段回峰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却注意到了他在看着自己发呆,心下好笑,故意射偏了一箭,低声提醒:“专心。”
直到用过晚膳向垣才回来,看见段回峰坐在月下等他,也没心情过去玩闹。
向垣泄了力,坐在桌前,转过一旁的铜镜,一面打发时间,一面等闻生收拾。
指尖抚过脸颊,他忽道:“闻生,本公子的色相,当真如此好看么?”
“……”
向垣望过来,闻生才赶紧说道:“自然,何止容貌,公子品行举止身家地位都是天底下头一份。”
向垣瞥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对镜自怜,笃定道:“你骗我。”
“属下不敢,所言句句属实。”
“天底下头一份,明明是我二哥。”
“……”闻生嘴角微微抽搐,“是……啊,不是。二公子乃天神降世,岂是凡人能比拟的?自然不能算在天下人之中。”
“那你的意思,本公子是池中俗物了?”
闻生委屈道:“……公子您故意的,闻生怎么说都是错。”
谁料他根本不理会,甚至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那当然,我的话才是对的。”
随后话锋一转,沉郁道:“不过你确实在骗我。她们看上的都是我的身家地位,就算我年过半百,獐头鼠目,吃喝嫖赌,她们也是同样的趋之若鹜。”
若他只是向垣,还有谁会真的喜欢他?
好听些是恃宠而骄,直白点就是狗仗人势,谁会因为他是向垣而喜欢他?他们贪求的都是那一个向字背后的东西,至于他这副皮囊,好不好看有何分别?
赏心悦目是锦上添花,若生得不堪入目,也是无伤大雅。
“那也是她们骗了公子,属下说的都是心里话。公子容貌昳丽,心思纯善,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好。”
向垣被他逗笑了:“行啦,嘴再甜也没得赏你,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