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段回峰的死确定下来,他再追封这两个侍从,假使将来羲国的人问起,就说他们是为了保护段回峰而死,更能与刺客撇清关系。
其实质子死在他国,他本就撇不清关系,不过是为了找借口与羲国起争执。
说到侍从,封越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段回峰自己带来的,叫什么……荣安的,如何了?”
“两个都逃了,好像是想分散兵力。段回峰更重要些,所以没去管。要抓了他们吗?”
“不用,让他们跑。”
跑回羲国才好。有护主不力的罪过,他们说什么别人也不会信了。
宴席不过两个时辰,封越回到自己帐里,仍然兴致高昂。
此次秋猎,猎得羲国,才是大快人心。
谁知萧裕之急匆匆赶来,屏退他人后禀报说,段回峰没死,不仅平安无事,甚至已经回了渃水。
“没死?”
“你不是说他摔下悬崖了吗?你不是说那悬崖没人能活下来吗!”
方才的庆祝,简直就是笑话!
萧裕之当即跪下,承受着封越的怒火,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沉默,才越会惹人生气,他不敢不应答:“陛下息怒!他们是一路追着段回峰,看他摔下悬崖……段回峰的马是少有的良驹,难以驯服,想是他们也没想到,会有别人能驾驭。”
既是难得的良驹,自然能与主人心意相通,体察主人险境,即便被他人驾驭也不会太过为难。
他们谁都没想到,段回峰身边的东西都是个顶个的忠心不二。
封越气恼地掀了桌子:“回回都让他捡回一条命,一群废物。”
萧裕之大胆推测:“想是他身边有人保护?段回峰身边是有三个侍从来着。”
“你是说那个向境?不可能,朕早就试过,就算二公子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会有分身术。段回峰现在在哪?”
“来雁楼。沈轩泽做事不慎,来雁楼已经归侯府千金沈合欢所有。”
早些时候,来雁楼就已经易主。他查到了沈合欢的身份,然她生父已死,封越也不欲与之纠缠,抓着旧事不放。沈合欢自称胆小怕事,一心经营来雁楼,不参与外界纷争,也不知段回峰有什么本事,能躲到她那里。也许她并不知道段回峰被追杀?
萧裕之懊恼:“这样一来,他有了防备,取他性命会困难许多。都是属下失职,请陛下降罪。”
封越冷冷看着他:“饶你一次,再敢失手,数罪并罚。先让他苟活一阵,也让朕的将士再好好准备,厉兵秣马,到时一举攻下都城。”
次日,封越回宫,略作休整就传召段回峰。
“听说太子昨日遇到了刺客?不知可有受伤?”
“谢陛下关心,托您的福,一切无虞。”
封越心里的火烧得更烈了。
为了这次围猎,他不惜让封乐翎生病避开,不惜调动萧裕之的亲兵护院,甚至还死了两个无名侍从,结果段回峰毫发无伤?
段回峰自然不敢质问,毕竟他并没有受伤,只告罪说自己急于逃离,又怕引得追兵去到营帐,无措之下,索性直接回了渃水。
两个人都不愿意提,行刺一事被草草揭过。
然而段回峰可以不为自己争一时意气长短,却不能不顾找了一晚上也没有找回来的向境。
“小王有一侍从,不知所踪,不知陛下可否派人寻找?”一个侍从,有什么重要?还值得封越派人去找?段回峰自然也明白这一层,故意在他开口前补充,“找不找得到倒也无妨,只是他是向家送来的人。我父皇做的那些事您也知道,我已经穷途末路,惹不起他们。无论生死,小王不得不给一个交代。还望陛下体谅。”
向家向家,又是向家!
明黄龙袍下,手掌渐握,封越看了他半晌,面色不愉,末了才缓缓吐出气息,敷衍应道:“说的是,他是意外受牵连。萧裕之,你派人去帮羲太子找找,记住,务必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向家向家,为什么要有这么一个绊脚石?若是作壁上观倒也罢了,却还要参与其中。明明已经站在中间,却还要偏帮羲国。向垣就算了,他再闹腾,再猖狂,对封越来说权当哄孩子玩,无所谓。可段回峰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无依无靠的太子,也敢拿向家来压他?
他不是不敢与辰山开战。羲国式微,又与向家割裂,若非为在宗主国面前有理有据,根本不值得他动这么大心力。而辰山到底不是一国,若举旸国之力与辰山对抗,辰山顶多只有四成把握。
他不怕打仗,更不怕辰山。
他怕的是二公子。
封越对向家二公子印象极深,当时他还跟着父亲打天下,听闻他们布下天罗地网,只为能困住当时的二公子向天鸿,与他谈判。